第二天,我随着小公子入宫。马车一路驶去,竟然驶向了桃林。
我心有所感,不觉间,想起了那位翩翩的白衣公子。
下了马车,我随着小公子向桃林深处走去。
兴许是为了迎客,桃林的阵法早已被解除,但每个踏入桃林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脚步。
我心下狐疑,但也放轻了脚步。
上次来不及细细打量这美轮美奂的桃林,走过去才发现,桃林深处是一个亭子,里面的人气宇轩昂,剑眉星目,我的脚步一顿,又不着痕迹地跟上小公子。
里面不止是一个人,还有一个人也是我见过的,正是徐公子。
徐公子低垂着头,秀美的面容上笑意轻柔和熙,偏过头看着纷飞的桃花,阳光映照在他的脸上,更显得他肌肤的透明。几日不见,只觉得他更加病态。如沐春风的笑意更似在追忆,眸光有些深沉,倒映出的不止是花瓣。
而另一位,负手而立,他就是我在梦中见到的,与紫衣女子对峙的那个人。
他已经成熟了许多,剑眉星目,坚毅刚强的侧面,笑起来眉宇飞扬,带着自信与霸气,这本该是很好看的一张脸,比起徐公子来不差多少,但在梦中感受到那紫衣女子的悲伤后,我对他也不再抱任何好感。
此刻,他只是凝结着眉头,见我们走了过来,方才笑道:“你们来得正好,刚刚吩咐人备好的酒菜。”
这人气度不凡,没有因为我的突然造访而有神色上的变化,我款款地立在他们身侧,徐公子直到此刻才注意到我们的到来,嘴角扬起了如沐春风的温柔笑意:“姑娘今日是随朋友进来了。”
“是的。”我盈盈一笑,眸光清浅似水。
“小侄的丫鬟上次误入桃林,还多亏墨痕公子相助。”小公子神情淡淡,说道。
徐公子起初神色有些惊异,继而眼中染上薄薄的笑意,笑而不语。
我不知道墨痕究竟是什么身份,而现在,听到他们的对话,却隐约猜出了小公子的身份。
徐公子的侄子……难怪被称为小殿下。
徐洛玄贵为王爷,却至今未婚,只是收养了自己母亲姐妹的孙子,名为,徐夜溟。
小公子和那皇帝交谈了起来,内容无非是关于国家大事。
小公子年龄虽小,但是才华横溢,说得入情入理。我对国家大事一窍不通,但听闻他的话,也不由自主抬起头,凝视着他。
那皇帝不时眸光熠熠,失声笑道:“好!好!不愧是洛玄的侄子!”
但每逢他这么赞不绝口时,我都能看到,小公子眼中的收敛起的冷意。
我略微惊讶而且困惑。
他墨渊般的眸子底下酝酿的暴风骤雨,到底是为了什么?
徐公子始终不在状态,看着漫天飞舞的桃花,不时拿起酒杯饮上一口。一杯又一杯,那边的两个人话题不停,这边的他酒杯不放。
我好奇地看着他神色如常。
突然,徐公子的手腕被抓住,他略微惊异地看了那只手一会儿,继而抬起眼眸,对着不自觉皱起眉头的皇帝笑道:“皇兄你多虑了。”
他已经有了些醉意,眉眼间带上了一股子风流。
“洛玄。”那皇帝声音微冷,言语中带着不怒而威的压迫力,“你喝醉了。”
“哈哈。”洛玄笑了笑,将手中的酒杯放下,一边眯起了眼,细长的眼中笑意迷离,他轻声笑道,“我总说不过皇兄。”
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总觉得,他说完这句话,笑意中带了些许的自嘲。
那边的话题继续着家国大事,百姓安康。
话题忽然被扯到了昨日的比试上,小公子笑道:“臣本来也想将诩儿送入宫中的,只是她性子顽劣,臣恐怕照顾不周,所以作罢。”
我突然被引入了话题中,当下盈盈一拜,浅浅笑道:“诩儿本来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哪敢入宫。”
那皇帝大笑出声:“不知道这位诩儿姑娘怎么性子顽劣了?”
我看向了小公子,见他神色淡淡,没有开口的意思,当即笑道:“诩儿冤枉,诩儿只是随口说了一句:这样的荣耀,有哪个女子不想要,小公子就说诩儿是顽劣。”
一时之间,全场静寂。
我只觉得有道目光盯着我的脸,我抬眼望去,徐公子正若有所思的望着我,眼神似乎在看我,又似乎只是透过我在看远方。
而那位皇帝,他的眸光幽深,定定地望着我,忽的,嘴角扯出泛着冷意的笑:“呵,说得好,这样的荣耀,哪个女子不想要。”
小公子似笑非笑地瞧着两个人的神情,全然一副看戏的模样。
我心知,这是他有意要我说的话,只是我不知道其中的深意,何以前皇后的一句话,会让这两个人,都纷纷变了脸色。
徐公子微微一笑,如沐春风:“姑娘果然与众不同。”
那皇帝也笑了起来,眸子略微深沉追忆:“朕……是第二次听闻有人这么说,诩儿姑娘当真是奇女子。”
我微微一笑,不做任何回答。
小公子似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说道:“说起来,皇上你的那封信……”
那皇帝肃了容,就连原本漫不经心的徐公子也收敛了笑意。
我见气氛紧张,不由得打量着各人的神情。
那皇帝淡淡说道:“你前几日虽然没有问我,但我也依稀猜到了情况的不同寻常。这几日,我与洛玄也各自遇到了些怪事。”
“怪事?”小公子问道。
“嗯。先是后宫妃嫔无故暴毙,皇后也险些小产。朝中的人蠢蠢欲动,有些官员也是突然暴毙。”
皇后……前皇后……我零零碎碎地从别人的口中听到,前皇后红颜早逝,所以皇帝才另立了现在的皇后,对她宠爱有加,她更是于不久前怀上龙种。
眼见话题又扯回了朝中大事,我突然听到徐公子温柔的嗓音响起:“最奇怪的,应该是皇兄的梦吧。”
我抬眼,只见徐公子似笑非笑,薄薄的笑意没有丝毫的温度,他好像是关心自己的皇兄,又好像是刻意点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