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两个丫环早已在外间睡下,段小萌还在数绵羊。白天口若悬河的讲故事,茶水喝得多了,睡不着。
窗外,渐渐听不到雨声。
她百无聊赖地望着被雨水冲涮过的夜空出神。不知爸爸妈妈他们怎么样了?好想念爸爸做的红烧肉和妈妈的唠叨。还有凌峰,如果看不到她回来,会不会高兴得开个PARTY以示庆祝。
唉,谁人晓,梦里花落知多少。这雨下得就是让人平添伤感。
内心的酸涩,无法释放。郁悒的感觉,沉甸甸地压在心头。段小萌翻来覆去的在床上“烙饼”,终是难以入眠,便起身披了一件外衣,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门。
雨后的空气带着潮湿的味道,夜风轻拂,透着些凉意。
本以为看不到月亮了,没想到院子里竟洒满了银光,这雨后的月亮竟是最美最皎洁的。满天闪烁的星子又大又亮,仿佛触手可及。
不禁脱口而出:“灭烛伶光满,披衣觉露滋。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好诗!”声音一出,把段小萌吓了一大跳,四下里张望并不见人。
丫滴,半夜里装神弄鬼,刚要破口大骂,肩膀猛被人拍了一下。
段小萌气急败坏地挥手过去,那人一闪,转身已至她的面前。一张欠扁的脸在坏坏地笑。
待段小萌看清楚那人的脸,心中大喜,冲上前去拉住那人的手,深情地握了握,说道:“终于找到组织了!”
那人见状刚张了嘴要说话,结果,从他咧开的嘴里发出的是一声惨叫。
“段---小---萌---!,你为何要掐我?”面部扭曲之人正是余安。他边问边动作夸张地揉着胳膊。
段小萌两手掐腰扮悍妇状,“你算算都多少天了,你还知道回来啊?回来也就算了,还装神弄鬼的,姑娘我可是九天玄女下凡,专杀小鬼的。”
余安怔怔地望着她,随后眼睛里闪动着柔和的光,一脸地兴奋道,“小萌,我是否可以认为你在想念我?”
段小萌不禁脸上一热,忽然感到刚才太过冲动,怎么象是抓到夜归的丈夫在审问。讪讪地一笑,厚着脸皮,道:“是啊,日思夜想,想你想得都忘记你姓甚名谁了。”
“哈哈哈…”林余安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如果你想让林府的人都起来陪你看星星、聊天的话,你就继续笑吧。”段小萌恨恨地说道。
余安忙忍住笑,问道:“你怎么不在房中睡觉,半夜里跑到院子里作起诗来了?”
“那你怎么不睡觉,跑到人家院子来偷听?”段小萌反问道。
余安笑而不语,一脸的诡异。
半晌,沉吟道:“今晚之事就不要对任何人提了。明日我去给老夫人请安,只当是我刚回来就好。”
那是当然,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自然是包庇了。
段小萌也不问他为什么,只道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无事是最好。便点头,“卿尘呢?”
“他已回到自己的住处。”
“皇子府吗?”她的好奇心又起。
“聪明!呵呵…本来也不打算瞒你,只是当天走得太过匆忙。也没得空仔细介绍。他是本朝的四皇子。自然是住在皇子府。改天,我带你过去看他。”余安笑笑,又温和地说道:“夜深了,刚下过雨湿气重,可别受了风寒,你快回去歇息吧。”
看到余安的脸上显出疲惫之色,她关切道:“你也早点休息吧。”
余安笑着点点头,转身闪了几下身影,便不见了。
段小萌不禁感叹:这来无影去无踪的,便是传说中的轻功吧!
翌日刚吃过早饭,老夫人房里的丫环文心笑嘻嘻地来请段小萌过去。
段小萌心中有数。稍作打扮,便跟了过去。
还未进屋,就听见房中笑声不断。
见段小萌进来,老夫人笑道:“正说你呢,快过来。”
段小萌也笑道:“老夫人可是在说萌儿的不是?”
“呵呵,是啊,可不是在说你的不是嘛。说你讲的那个石头记,总是听不够,一日也只讲那么点。让人心里啊总是牵肠挂肚的。”林夫人笑着接口道。
林余安今日倒是神清气爽,月白的衣袍,更显得他俊逸挺拔。完全不见昨晚的疲惫。两人相见,礼貌性地问了安。各自在老夫人面前坐下。
余安绝对是中老年妇女的杀手。一张巧嘴赢得满屋子的笑声。路上的见闻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反正经他一说变得有趣得紧。
段小萌暗想,这家伙要是与她同台说书,怕是自己的饭碗不保。
有些人天生的就是嘴巧,资质如此,你不服不行。
余安自段小萌进了房门那一刻就不时把目光的落在她的身上。
他心中赞道,这丫头换了一袭水粉色月笼纱裙,亭亭玉立,竟然也有一种说不出的风流。
她不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女子,然而她的美却能让人过目不望。
老夫人何等精明之人,自打段小萌进屋,就见她那个孙儿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虽然并不清楚段小萌的身份背景,但她相信孙儿的眼光,更相信孙儿的人品,断不会交往不三不四之人。
段小萌端起茶杯,顺着杯沿吹开茶叶,隐约觉得有几道目光在不经意地打量自己。
下意识的一抬头,看见余安正微笑着望着自己,便回瞪了他一眼,“辟里叭啦”几番较量将他的目光斩杀下去。不曾想刚扭过头来又对上老夫人的一脸暧昧,心中一惊,这唱得是哪一出戏啊?
“好热的天啊。”段小萌故意地甩了甩手中的帕子。
“安儿,快去陪段姑娘到园子里走走,透透气。这天啊,真是说热就热起来了。”老夫人说着,又对余安努努嘴。
段小萌装没见着,兀自走出房门,余安随后也跟了上来。
对于古代的生活,段小萌只在林府几日便厌倦了。她是一只渴望自由飞翔的鸟儿,不是锁在深闺中的金丝雀。这样待下去,必要发霉了。
“余安,你们古代的女子都是这般无聊吗?”段小萌随手拨园子里的小草,边走边编起小兔子来。
余安想到妹妹每日做着女红,习练着琴棋书画,忙个不停,“无聊?怎么会呢?”好奇地盯着段小萌手中的动作,“小萌,你手里做的是什么?”
段小萌笑得一脸灿烂,扬了扬下巴,“佛曰:不可说。”向前走了几步,又停下,转身伸出手,拇指与食指不断的摩擦着,道:“嗯…不过…有了银子一切都好说。”
“哈哈哈…”余安笑得荡气回肠。“银子倒是没有,不过,你要是闷了,我倒是可以带你出府逛逛,怎样?”
段小萌眼睛一亮,忙点头道:“好,一言为定!”
“喏,这个送你。”段小萌嫣然一笑,把编好的小白兔放在他的手中,哼着歌儿向前走去。
她没见到,那余安望着手里的草编小白兔露出的一脸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