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佳话?韩师傅亲自点的?园子里都是知道的?
碧螺一下子蒙了,自己怎么不知道?竟然之前还一直傻傻地鼓励楚子风去大胆表白……怪不得楚子风总是连给非烟表白的勇气都没有!
楚子风这个大白痴,这明明就是没有结局的单相思啊!不,这比单相思还要没谱儿,这明显是一点点儿希望都没有的啊!
非烟和展铭已经有过婚约,还是韩师傅亲自点的,外面都知道的,那这个楚子风在发生么疯!
碧螺一下觉得心里忽明忽暗,一会儿像是燃烧了一把小火苗儿,一会儿又长叹一声觉得不可思议。
仔细想来,展铭和非烟还是很配的。看来韩师傅是真的很疼他这两个徒弟,入宫为妃虽然地位风光,但是个中辛酸只有进去的人知道。况且像非烟这样清雅高洁又醉心艺术的,更是不适合宫里的生活的。
芸芸奇怪地看着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碧螺这会儿子激动起来了,不解道:“怎么说了这么久也没见你有反应,反倒是对着尽人皆知的消息激动得长吁短叹,你怎么了?”
碧螺也就掩饰着:“没,没事儿,只是见展乐师和非烟姑娘平日里不像情侣。”
芸芸一笑:“原为这个!你又不是不知道俩人,一个是乐痴,一个是琴迷,俩人师兄妹还没做够,哪里顾得上谈情说爱了!”
又说笑一番,芸芸也就渐渐迷糊着睡着了。
碧螺却躺着睡不着。从纱窗望出去,外面月色皎洁,静谧的夜总能给人无限的遐想。
碧螺披衣起身,悄悄地走到了院子里,夜色如水,树影斑驳。远远的,婵娟在天上如同玉盘,高高在上却孤独地散发着清辉。碧螺怀念起了现代的亲人,逼二十多岁的自己补充营养的妈妈,她现在还好吗?她会不会因为思念过世的女儿而哭坏了双眼?
碧螺胸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酸楚。还有罗昇,他后来怎么样了?会不会也被震落在山下,像自己这样魂飞他乡;还是幸免下来,拿着画笔伤感地怀念着一个身影?
往事不可追,唯有空对月!
只是这隔了时空的明月,它还能不能让自己和亲人千里婵娟!
碧螺有些抑制不住,压抑着微微地小声哭泣。静谧的夜空中却传来一阵幽幽的呜咽,如泣如诉,飘渺可闻却又不绝如缕。
碧螺停止了抽泣,这深夜之中,还会有谁也像自己这样怀有一份不可名状的思绪呢?
寻着声音轻轻地飘荡着,如水月色中,园子里偏僻处一颗高达的玉兰树树影婆娑,碧螺缓缓地走过树下之时,竟有一片洁白的玉兰花瓣飘落,落在碧螺慢慢伸出的手中。
如泣如诉、如丝如缕的呜咽还在空气中弥漫、扩散。碧螺却望着手心儿的花瓣停下了脚步。一切都是随缘偶然,就像是这掉落在自己手中的玉兰片儿,也是这么不经意间地进入自己的世界。这月夜闻箫声,兴起而寻、兴尽而归,自己听到了,本来就是一种不经意的缘分。
之前的积郁慢慢消退,碧螺的心境渐渐变得一种澄明,碧螺很珍惜这种感觉又出现了,轻轻扬手放飞了玉兰花瓣,微笑着顺着来时路回去了。
这边,流云园僻静的北园小树林儿里,通过一颗高大的玉兰树再转个弯儿就可以过去了,正有一个心事重重的少年月下吹箫。
如泣如诉的箫声,依旧解不开他紧缩的眉头。月光下他平时诙谐英俊的面容此刻显现出一种淡淡的忧郁,干净修长的手指随着心情按着竹箫的孔。
“子风明显是心绪不宁啊!怎么,对着这皎皎月色思念佳人了?”另一个俊酷的身影闪现出来,竟是冰块儿展铭。
箫声一顿,楚子风不去回头看他,只是冷哼一声不语。
“子风今天可是陪着美人儿玩转了一天了,又是赏花又是美食的,可叫人妒忌啊!”展铭竟然不是平日里的一副冰冷样子,此刻月光下他的脸虽然依旧冷酷,却是包含着讥笑讽刺。
“展铭,你不要太过分!”楚子风明显地忍着。
“过分?”展铭冷酷的脸上忽然全部都是嘲讽:“我再过分,会有你当年过分么?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过分!”
楚子风听了这话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强压的怒火忽然熄灭了,从树枝上跳下来,拿了箫冷冷地走了。
身后的展铭哈哈大笑,忽然换了一脸凄楚狠戾:“楚子风,我得不到的,你也不能如愿;而你喜欢的,我更不会让你得到!”
床上,碧螺终于安静下来,不再辗转。
夜里,碧螺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她梦见自己在森林里走着走着,一颗颗参天的大树一时间都成了琴身上的弦,自己迷失在无边的琴弦里。
五月十六日的这天清晨,碧螺是被一阵奇异的香气叫醒的。碧螺睁开眼,看见芸芸已经帮她打好了洗脸水,心里暖暖的一番梳洗。
果然,桌子上一盘香香软软的点心。碧螺好奇:“今天厨房换菜了?”
芸芸一笑:“不是厨房换菜了!这是春芳大娘一大早起来做的牡丹糕,说是给你吃呢!上次她做的肉馅儿饼你没赶上,大娘说下次给你补上。”
碧螺满足地笑笑,捻起一只透着粉红色的晶莹小饼。
芸芸帮碧螺整理着发髻,笑道:“大娘可是说了,不论输赢,回来都有咱的肉馅儿饼吃!”
碧螺正咽在喉间的饼一下子哽了,她觉得春芳大娘就像妈妈曾经那样,虽然不懂自己在做什么,却用心呵护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