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碧螺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是眼前这个二十一岁的、已经成名多年的书画才子楚子风,要转行学弹琴?那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嘛!
“咳咳,那个,子风兄,咱俩之间不说客气话。我觉着么,你喜欢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喜欢作画,怎么能抛弃爱好去学自己不擅长的东西呢!”看着楚子风一脸的悲伤渐渐转为气愤,碧螺说完就后悔了。
“谁是你子风兄!你这个愚钝妹!”哇呀呀,楚子风气愤的竟然不是那一句“喜欢谁不重要”,原来是这一句“子风兄”!
碧螺这次被他彻底打败了,却又觉得搞笑得很。于是便不去理他,自己一个人两笼包子吃得不亦乐乎。
看着那一笼包子渐渐被碧螺消灭,楚子风忍不住了:“李碧螺,你安慰朋友的方式就是在他面前大块朵颐!”
碧螺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你喜欢作画,你从小就是神童,你年纪轻轻成就突出,你喜欢的东西被世人认可,你长得玉树临风……呸!这句不算,你还想怎样!”
楚子风没想到一直胆小懦弱的愚钝妹也会爆发,此时竟忘了反驳、忘记了自己为哪般悲伤、忘记了原本是自己在谴责她,只是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吐沫星子乱飞的李碧螺。
“你以为你很悲伤!你看看我!我这一个多月来辛苦练琴,甚至病急乱投医地尝试各种乱七八糟的方法,到现在我只会弹一首简单至极、别人轻轻松松的只用十几天就能弹得比我好的曲子!并且,我弹会这首曲子竟能引得我的姐妹欢呼庆祝,你说除去感动我还剩下什么!”
“剩下什么?莫不是你想改行,跟我学作画?别,你还是留在展冰块儿那儿吧,我可不想收你这个大麻烦……”没等楚子风嘀咕完,碧螺一下子狠狠踹了他一脚:“你这叫什么朋友!我真的觉得自己好笨啊!”
楚子风点点头,揉着腿小声嘀咕着这倒是。
碧螺继续澎湃着:“今日听闻展乐师和非烟姑娘的弹奏,我觉得自己丑陋如同蚊虫,实在没有再坚持下去的勇气了。楚兄,我真的好羡慕你,羡慕芸芸、羡慕茉莉姐妹,你们都好有天赋啊,一点即通,一努力便会,像我这样笨得要死的‘愚钝妹’,真不知道要不要坚持下去了……”
楚子风忽然清醒过来,这段时间虽说也一直在帮着李碧螺寻找灵感、尝试新的训练方法,但是自己又何尝不是一口一个“愚钝妹”地叫着她呢?
自己一个大男人老是欺负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让她背筐还偷笑她好欺负,若不是自己是真心的在帮她练琴,自己真的跟一个欺负她的无赖没什么区别了。
想到这里,楚子风忽然觉得自己太矫情了。就像李碧螺说的那样,自己不过是沾了天赋的光,有什么可以在她面前得瑟的。而像她这样可以说是忍辱负重的女孩子,才应该是自己敬佩的对象才对。
想到这里,楚子风狠狠抽了自己几个耳光——当然,是在心里。然后看着一脸悲戚不语的碧螺:“走!我们去一个地方!”
碧螺习惯性地去背画筐,楚子风心中一酸,忙抢过来背上,嘴里却叽歪道:“你这么魂不守舍,给我背丢了怎么办。”
曲曲折折,又来到了常去的瀑布前。碧螺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就知道这个人一肚子花花肠子。
“碧螺,你看。”楚子风故作高深地扬手指着那个小小的瀑布,今天老天爷很给力,炽烈的阳光居然将瀑布前端照耀出一道美丽的小彩虹。
果然,碧螺被眼前这个特殊景象吸引住了。楚子风赶紧摇身变成哲学家:“山上的水流为了勇往直前,竟然冲破巨石的阻挡,不顾疼痛地坠身而下,才把自己变成了美丽的瀑布,为世人所观赏。而冲下来的水,则找到了新的出路,形成了一面幽深的潭水,又曲曲折折地沿着小溪溜出去,直到大江大河,拥有自己更广阔的天地。”
看着李碧螺同学凝望着瀑布沉思的样子,楚子风赶紧继续煽情忽悠:“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生命中会存在各种阻碍,但是它们都不能阻止我们前进的脚步!一旦我们咬着牙挺过去了,迎接我们的就是美丽的彩虹!”
楚子风慷慨激昂的洗脑宣言话音刚落,单纯得如同一张白纸的李碧螺同学已经是热泪盈眶地抱住了楚子风,小脸儿更是埋在他的怀里哭得稀里哗啦。
那一刻,楚子风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心多跳了一拍。
傍晚的时候,俩傻子都已经恢复正常。楚子风涎皮地问碧螺自己下午的励志演讲怎么样,碧螺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里却是踏实了不少。
李碧螺知道,自己不仅是为自己弹琴,更承载着整个流云园的希望。
天色已晚,二人说笑着从南山下来,这一路竟然一直是楚子风背着画筐,并且再也没有喊上一句“愚钝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