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里新调来一位老师,搬家的那天,还带来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大约六七岁吧。黝黑的面孔,蓬乱的头发,瘦削的小脸上有一双骨碌直转的黑眼珠,个儿不高,胳膊腿细得像小竹竿,走路爱跑,一蹦三跳的,就是不爱说话。校园里的孩子都悄悄地喊他“麻雀儿”。因为不爱说话又加上新近搬来,“麻雀儿”对新家新邻居很陌生,没有朋友玩,就一个人闷闷地蹲在宿舍门前看蚂蚁,一看就是老半天;看烦了,叹口气,轻轻站起来,望望天空,然后挠挠蓬乱的头发,走回家去。可是爸爸没下班,门还锁着,就只好又蹲在门前看小蚂蚁忙忙碌碌爬来爬去。
“你在干什么呢?”有一天妞妞和旦旦站在他身边问。
听到有人给自己说话,“麻雀儿”吃惊地抬起头,看了半天,没有回答。
“问你哪!你是聋子吗?”旦旦大声地说。
“看——看——看蚂——就——就看一看蚂蚁!”麻雀儿小脸憋得通红,好不容易说完了这句话。
啊!难怪麻雀儿不说话,原来他是个结巴嘴!妞妞觉得心里好可怜他。
“你为什么这样说话?你不能一口气说完吗?”旦旦很奇怪地问。叫麻雀儿的孩子一声不吭地低下头。
“旦旦,不准这样问!”妞妞伸手拧一下旦旦的耳朵,算是对旦旦不礼貌的惩罚。
“我们一块玩好吗?”妞妞问。
麻雀儿使劲地点点头。
三个孩子在校园里一块摘野花,挖荠菜,捕蝴蝶;在草坪上追小青蜓;在小池塘边看小鱼儿嬉水,看小鸭子游泳,看草叶下青蛙吃小虫,看雨后蜘蛛在屋檐间结网。麻雀儿有了一对新朋友,不再孤独地蹲在地上看蚂蚁。妞妞旦旦有了新邻居,玩得好开心。不光是开心,他们还学会了许多东西。别看麻雀儿闷乎乎的说不好话,他的手可巧着呢!他会叠纸,能一口气叠出小船、飞机、汽车、照相机、宝塔等几十种小玩艺儿。他会捏小泥人,什么猪八戒、孙悟空、阿童木、米老鼠唐老鸭各种各样的小泥人栩栩如生,形态逼真,可逗人啦!自从认识了小麻雀儿,妞妞和旦旦每天可忙啦,不是叠纸,就是捏泥,门后面的纸箱里都快涨满了。白天,大人上班了,不是麻雀儿来找妞妞旦旦,就是妞妞旦旦去找麻雀儿,一天也离不开。妞妞旦旦常常把家里好吃的东西分给麻雀儿吃,可是麻雀儿却没有东西给妞妞旦旦吃,他和爸爸吃食堂,自己家没烧饭。有一天,妞妞问麻雀儿,“你妈妈为什么不来看你?”
“我没有妈妈!”麻雀儿小声地说。
“我说你怎么老穿件脏衣服,原来你没有妈妈呀!”妞妞伸手拉拉旦旦的手说。
“我们都有妈妈,你为什么没有妈妈?”旦旦歪着头,挺不明白地问。
“她,她死了!”麻雀儿的眼圈一下子红了,不一会儿就有大滴大滴的泪珠儿落下来。妞妞掏出手帕,擦去麻雀儿的眼泪,擦着擦着,自己就哭了。旦旦看姐姐哭了,也跟着哭了。
夏天就要到了,眼镜妈妈说,要到镇上买几尺布,给孩子们做漂亮的夏衣。妞妞旦旦听到做新衣的消息,就一直躲着妈妈嘀嘀咕咕地说小话。去镇上买布的那天,妞妞突然一本正经地宣布说,自己不想穿新衣,旦旦紧随其后表示“我也不穿新衣!”
“为什么?”眼镜妈妈一点也不理解孩子们的决定。
“除非麻雀儿也有一件新衣!”妞妞坚决地说。
“我也是!麻雀儿穿我就穿!”旦旦就像一个寸步不离的跟屁虫儿。
“什么麻雀儿,你们搞什么鬼?”眼镜妈妈被孩子们莫名其妙的话弄得更加糊涂了。
“就是前不久,新搬来的那个老师!”妞妞吞吞吐吐地说。
“就是天天教我们叠纸捏泥,一起玩的麻雀儿。”旦旦白了妞妞一眼,怪小姐姐说的一点也不清楚。
“哦,新来的林老师的孩子是吗?什么麻雀儿,人家叫冬冬!”
“小朋友都是这么喊他的嘛!”两个孩子一起说。
“好吧,就叫他麻雀儿,说说穿新衣跟他有什么关系呢?”眼镜妈妈还是不明白。
“妈妈,你知道吗?麻雀儿他天天老穿那件旧衣服,他不敢跟别的小朋友说话,因为他说不好话,他结巴嘴……”
“就这些吗?这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不,姐姐说的一点不对!”旦旦又白了妞妞一眼。“妈妈,你不知道,麻雀儿没有妈妈,他妈妈死啦!前天,我们在大操场边的沙堆上玩,他还垒了好大一个沙堆,说是他妈妈的坟就是那样的!他还给沙堆磕头呢!”旦旦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妞妞的眼圈早都红了。
“别说了,我明白你们!可爱的孩子!”眼镜老师被孩子的爱心感动了,紧紧地把他们搂在怀里,久久没有说话。
新布买回来了。一连三个晚上,妞妞和旦旦都听到缝纫机嗒嗒的响声。灯光下,眼镜老师一丝不苟地为孩子们缝制新衣,还不时地哼着“小白菜呀,叶儿黄,三岁那年没了娘啊!”唱得可真好听啊!明亮的月光穿过窗子,照在眼镜妈妈光洁的额头上。妞妞和旦旦伸头看着妈妈,听着妈妈的歌声,不一会儿,就在暖融融柔乎乎的被窝中入睡了。睡梦中,妞妞看见自己和麻雀儿全都穿上了妈妈赶做的新衣,麻雀儿好高兴,好神气哟!三个小伙伴在校园里走来跑去,玩得好开心,周围的小朋友全都羡慕他们。妞妞忍不住格格地笑出声来。
第二天,妞妞的梦果然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