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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起青萍 第五十八章:再战仇归(上)

他们四人所处的位置比较偏,又在草垛的巨大阴影之下,仇归并没有发现他们。

只见仇归摇摇晃晃地走着,听到婴儿惨哭声,忽然间神智混乱般也跟着哭了起来,快步奔向那户人家,口齿不清地发出咿咿呀呀似在哄孩子的声音。

“孩子,我的乖孩子,莫要哭,爹给你去买好吃的,嘘,莫要再哭了……”

紧接着是简陋的门板被一脚踹开的声音,妇人尖叫的声音,一个男子咆哮着要来抢回孩子的声音,和伴随其中的婴儿啼哭,和仇归一会儿笑一会儿痛哭的声音。

薛楚涵脸色寒若凝霜,握紧拳头便要冲上去。

老人家连忙拦住他道:“年轻人,老朽知道你是好心,但那人的凶残非常人能及,本村中的祸患,怎能连累了你呢?”

轻尘听着那边传来的呼天抢地的声音,也大是不忍,安抚老人道:“老人家莫要担心我们,你快和孩子掩身藏好。”

说着又朝刘裕和高才进道:“你们俩也留在此处吧,若是有什么动静,记得护着孩子逃走。”

薛楚涵对轻尘道:“尘儿,你也……”

轻尘笑笑,摇了摇他的手:“我要去,仇归并非那么容易对付的,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

薛楚涵看着轻尘眼底的坚定,仿佛时日倒退到那日清屏山上被黑衣人围困的时候,她说的那句:“若你不怕,我就不怕”的言语来。

他微微一笑:“好,我们一起去。”

刘裕低声应道:“这边有我好好看着他们,你们放心去吧。”

薛楚涵点头,拉着轻尘就往那边赶去。

仇归一手抱着婴孩,口里似模似样地哄着他,对跪在地上不断磕头,把头磕得鲜血淋漓的孩子娘亲的哀求声置若罔闻。

孩子他爹气急攻心地操起一把扫帚,没头没脑地朝仇归身上打去,可那力度对于仇归来说不过是搔痒似的,根本无法造成伤害。

可仇归还是被他们俩不依不饶的烦扰惹得发怒了,他仿佛随手推了男子一把,想要和孩子多玩一会儿。

男子被他这么不知轻重地一推,整个人被他含了劲气的力度震碎了内脏,像破絮般抛跌,脑门磕在木制的桌角上,*淌了一地。

那妇人见丈夫惨死,目瞪口呆半晌,疯了似的去抱起丈夫尸体,嚎啕大哭起来。

仇归好像受不了她的哭闹,也不由得低下声音来妥协道:

“吵吵吵,就知道吵,好了好了,孩子还你罢。”

说着将婴孩丢向男子的尸首方向,仿佛男子还活生生地站着要伸手接过孩子似的。

薛楚涵和轻尘赶到院子外时便看到了这样的惨剧,哭得嘶声力竭的妇人,和被抛在空中的婴儿。

薛楚涵大惊失色,三步并作两步,推开破败的木门长驱直入,朝仍在空中的孩子扑过去。

可本来仇归用力不小,婴孩啼哭着以高速被投向坚硬的土墙,薛楚涵从老远处过来,即便是跑得再快也迟了一步。

婴儿啼哭声戛然而止。

孩子本来骨骼没长全,身体又娇嫩,遭到仇归这么一丢,被砸到墙上,糊成一团鲜红嫩白的肉泥。

薛楚涵眼睁睁地看着孩子惨死,伸出要夺回孩子的双手凝在半空。

少妇见刚没了丈夫,现又新死了孩儿,当下求生意志全无,尖叫着就要往墙上冲去,想要自尽。

轻尘堪堪赶到,手疾眼快用脚一绊,少妇被绊倒在地。

两人还没松一口气,那少妇却还没放弃寻死,爬起来以头抢地,瞬时气绝身亡。

薛楚涵见不过片刻时辰,便死了无辜三人,不由得大怒。

此时也早已顾不上仇归武功造诣远远高于自己,长啸一声拔剑出鞘,西夷剑散发着幽幽蓝芒遥指仇归。

西夷剑带起的劲气在密闭的草房中无风起浪,剑气旋起狂风,紧锁仇归。

仇归眯眼瞧着薛楚涵,只觉他十分眼熟,看看他又回头看看轻尘,想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道:

“你是上回愚弄我的不知死活的臭小子!”

此时薛楚涵早已摄聂心神,平复内心的怒气进入到交战状态。

他哂笑道:“废话少说,仇归你作恶多端,今夜即便是拼了我的性命,也不会让你安然无恙地踏出这个门外继续害人。”

仇归听了这话,仿佛听到世上极好笑的事情一般桀桀大笑起来:“你能在老子底下熬过十招便觉得你十分了得,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竟然这般狂妄自大,且让老子来给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话音未落,薛楚涵已经先发制人。

他大步跨前,以极快的身法倏闪至仇归右胁出,横剑劈出。

刁横的剑气带着腥寒的气息侵入衣衫之内,仇归咻然右移半步,闪至薛楚涵后方。

仇归双目爆出精芒,不想薛楚涵这般有胆敢近距离与他搏斗。

他面无表情地抽出长戟,内力灌注其中,强劲的森严杀气无形化作有形,似千百只利爪般向前伸展,要擒获薛楚涵。

长戟发出铮亮的异光朝薛楚涵架去。

薛楚涵昂然傲立,以变幻的繁复手势挽起几个剑花,切断了如毒蛇般张牙舞爪朝他延伸过来的数道劲气。

只见他剑花再挽,力图消去仇归长戟拦腰而来的劲气,闪电般斜冲而起,在空中翻转一个跟头后,沉腰下压。

这种意气风发的神情,让仇归觉得莫名熟悉。

薛楚涵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终于激起仇归放下吊儿郎当的脾性,摄气凝神与薛楚涵交手。

仇归冷哼一声,长戟瞬时变式,直插仍在空中的薛楚涵下胯,手法阴毒之极。

任凭他如何能耐,一口真气已了,总也无法在半空中毫无凭依地借力变式。

长戟微微颤动,却是以莫名的奇怪手法震荡不已,仇归冷笑着劲气再发,势必要将薛楚涵捅出一个血窟窿。

薛楚涵确实不想他有此后着,思绪寰转间自知避无可避,只可与他正面交锋一招。

左手附在右掌双手同握西夷剑,落势不改,仍是沉腰下压。

眼眸紧盯颤动不休的长戟戟尖,凝神找它的动向,两手劲气齐发,霸道的剑气加倍狂涌而出。

说时迟那时快,仇归眼瞧着薛楚涵的西夷剑劈落在空处,正暗自窃喜,想看着薛楚涵被错开的长戟透体而入。

嘴角仍未咧开,却见长戟震动的频率竟然与西夷剑的落势重合!

长戟与西夷剑碰撞发出“铮”的一声,火光四溅开来。

薛楚涵拼着重伤的可能,欲与仇归硬碰一击。

而仇归不愧是多年的老江湖,即便是一时半会低估了薛楚涵,却也能在极快的速度内调整回来。

仇归暴喝一声,太阳穴高高凸起,浑厚的内劲溯长戟而上,直攻薛楚涵的西夷剑。

仇归招式已老,却不变招,想着用自己历练数十年的内力来与薛楚涵决一高下,让他知难而退。

只因高手过招,从来就不仅仅是涉及到招数的花俏和好看,更重要的是内功的修炼。

若无多年潜心修炼的内力支撑,再好看的招数也只是花拳绣腿,在真正的比武中毫无用处。

薛楚涵双臂被震得发麻,西夷剑差点脱手而出。

不识行道的人眼里只是瞧见了两人兵器相触硬拼了一记,却不知道暗地里惊涛骇浪的内力过招。

借着兵器交碰的力度翻身后仰,趔趄着落地,往后倒退两步方能立定。

嘴角逸出血丝,薛楚涵执剑与仇归对视。

眼神中丝毫不见怯意,甚至唇边微含一丝怡然的笑意,流露出一往无前的冲劲。

仇归面无表情地与之对望,内心却不由得暗暗讶异。

这个在江湖上名不经传的毛头小子不仅剑法斐然,能在自己手下走十数招而不死。

最让他忌惮的却是他那种脸色神情,不论何时都怡然自若,年纪轻轻便能宠辱不惊,颇有大家风范。

仇归意识到,薛楚涵脸上的那抹笑意并非是因为他有自信能打败自己,而是另一种难以名状的,仿佛与生俱来的,深埋在骨髓中的傲气。

即便是惨败在自己手下,也难以抹去他的昂然高傲,即便是流血重伤,他也绝不低头,更别说狼狈求饶。

而他仇归,最看不得这样傲气的人,且看他如何将薛楚涵看似无懈可击心境撕裂罢。

仇归咧嘴长笑一声,笑声在夜空中盘旋,回音不断。

长戟再出,薛楚涵夷然不惧,当下挥剑来拦。

劲气交击之声不住响起。

在眨眼的工夫间,两人交换了十多招。

薛楚涵精妙绝伦的剑法每每使出,都能引起仇归的一阵讶异,复又挥舞着长戟,以同样无与伦比的手法挡驾回去。

薛楚涵从半空落地同时横脚疾扫,手起剑落的一招被仇归闪过,吹毛断发的西夷剑带着强劲的剑气削在草房顶梁的木柱上。

整个房子顿时失去重心,摇摇欲坠。

“尘儿……”

薛楚涵惊恐望向倚靠在墙根下方的轻尘。

薛楚涵平静如水的心境被打破。

仇归并没有放过这个细节,哈哈大笑一声在薛楚涵分神的瞬间,朝他一掌轰去。

与此同时飞身后退,在整个房顶倾覆之前撤出院子。

只见薛楚涵被一掌震飞,撞碎了窗台远远甩出去。

“子贤!”

轻尘被惊吓得魂飞魄散。

眼看着房子就要倾倒,轻尘当机立断越过窗檐,朝薛楚涵的方向疾冲过去。

后脚刚离开窗舷,“轰隆”巨响整座房子轰然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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