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凤闻言,掩口笑道:“王上自然是要找出凶手的。不然,岂不是被人小看了这王宫中的防卫?若是查出了是谁,大概会严惩才能对天下人有个交代。”
“的确应该严惩,倒要看看是不是蛇蝎心肠。”
林绾墨安静的听着明凤和许玥你一眼我一语的说着,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仿佛她们说的这些与自己并不相关,她不过是一个旁听者罢了。
“夫人,王上来了。”君兰站在门口低声道。
屋中,明凤挑眉,许玥眼神蓦然一亮,单单只有林绾墨面色平静,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沐枫洛看在眼中,心里漫上一层很淡的失落,但也只是一瞬之间,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参见王上。”许玥站起身,将手扶在腰间,屈膝给沐枫洛见礼。
明凤向前走了几步,盈盈一拜,口中道:“问王上安好。”
“嗯。”沐枫洛的眼神在两个人之间游离了一下,而后抬眼看着款款站起来的林绾墨。
“罢了。”赶在林绾墨见礼之前,沐枫洛已经开口。“看你今日气色已经好了许多。”
“多谢王上关心,已然转好。”林绾墨的手放在身前,头微微垂着,偏了头安静的听着沐枫洛说话。
“难得你们能来看看墨夫人。”沐枫洛径自走到林绾墨的身边,伸手拉住她拢在袖子中的手。“昨日的事情让你担惊受怕了。”
林绾墨暗自用力想要挣脱开他的束缚,却几番都没有成功,反而换来他手上力道更加。索性放弃,顺着他的力道走到小塌旁边,被他安置在身边坐下。
“多谢王上关心,能够捡回一条命已经万幸。”林绾墨不自然的笑着道。
他掌心的温度沿着她冰冷的手传到心里,林绾墨蓦然有些依恋这样的温暖。她长到如今,真正让她觉得温暖的事情太少,少得让她觉得那是奢望,忍不住想让这种感觉多停留一会儿。
沐枫洛笑了起来,宠溺的道:“你的要求还真是低。”
在这勾心斗角的王宫之中,捡回一条命的要求真的低吗?
林绾墨淡淡挑了一下眉头,没有继续回答沐枫洛的话。转而心念一动,开口道:“王上朝堂事务繁忙,就请回御书房吧。”
“怎么,这么快就下逐客令?”沐枫洛故意板起脸来,口气不善的问。
“哎哟我说墨夫人,你这么恃宠而骄不好吧?”明凤酸溜溜的插嘴道。“不过,王上的桌子上现在堆满了奏章是一定的。”
“王上心系天下,还是墨夫人贤良淑德。”许玥微笑着道。
“既然三个人都下了逐客令,王上就请回吧。”林绾墨笑着偏头,虽然眼睛看不见,却也是眼波流转,自有一番灵动。
沐枫洛用手点了点自己的眉心,沉吟了一下忽而笑道:“难得三位夫人都以孤朝堂天下为重,好,就依诸位夫人。”
说着,沐枫洛放开林绾墨的手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对着外面候着的冷泽道:“去将御书房里的奏章搬到这里来。”
“啊?”冷泽顿时瞪大了眼睛盯着沐枫洛,仿佛是要从他脸上找到玩笑的神色,可惜,沐枫洛说得很是认真。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哦,是。”冷泽缓过神来,拱手告辞,转身离开。
屋中,三个人都被沐枫洛的话惊得呆住。林绾墨只觉得无奈,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起怎么将沐枫洛哄出去。
“两位夫人若是没事,就先回去吧。待七日之后墨夫人的眼睛好了,孤将与众位夫人一起行猎。”
“好啊,真是很久没有骑马了。王上到时候可要赏妾身一匹好马。”明凤娇声笑着,眼中奕奕有光。行猎对于她这么个将门小姐自然不在话下,到时候即便是林绾墨也绝不可能胜了她的锋芒。
许玥倒是没说什么,与明凤一前一后离开了林绾墨的住处。
屋中人声已经息了,只剩了沐枫洛和林绾墨两个人。林绾墨仍旧坐在小塌上,双手交握放在身前,身体坐得笔直。
“她们都走了,你也不用正襟危坐了。”沐枫洛回身见林绾墨这一副如临大敌的姿态,不由得好笑。
“王上如此是刻意为绾墨树敌?”林绾墨直视着前方,声音平静的问道。
“与其旁观,不若入戏。”沐枫洛坐在林绾墨的身边轻声笑道。“孤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为你树敌要比为白澜树敌胜算更大。”
“你……”林绾墨咬牙,这次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王上来看绾墨已然树敌,又何必将奏章一并搬来?”
“你不觉得我时刻在你宫中,她们的妒火会更大?”沐枫洛颇带得意的笑着。“星星之火虽说可以燎原,但何如起始就是熊熊烈火呢?”
可是这样,在外界看来她林绾墨就已经是王上的女人了,五年之后她要如何顺理成章离开呢?林绾墨眉头锁住,垂头不语。
“怎么?你似乎并不高兴。”
“王上恩宠绾墨自然高兴。”林绾墨迫不得已,只得扯出一个笑意来挂在脸上。
看来要想别的办法了。
“王上晚膳也要传来此处?”
“说起这个,孤给你带了东西来。”说着,沐枫洛起身走到门口:“君兰,拿进来。”
君兰闻声,端着朱漆托盘进了屋子,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子上之后,识相的退了出去。
林绾墨疑惑的偏着头,凝神细细的听着,可偏偏什么都听不出。
忽然,她鼻子动了一动,闻到了一股很熟悉的味道。那是花露酿造的酒才会有的香味。而能够酿造出这种酒的,只有晋阳城绿江南酒坊的老板娘。
“如何,这礼物可还喜欢?”沐枫洛得意的看着林绾墨笑道。
林绾墨愕然道:“王上如何知道绾墨喜欢绿江南的酒?”
“喜欢就好,何必问那么多?孤不是也没有问你的师承吗?”沐枫洛托着酒坛走到林绾墨身边。
喜欢就好,不必多问,所以我不在乎你的来历,只是因为喜欢。林绾墨,这话你听得懂吗?
林绾墨脸上一红,只当不明白沐枫洛话中的意思,伸出双手等着沐枫洛将酒放在她的手上。然而,沐枫洛迟迟没有将酒放在她掌心。
“王上?”林绾墨几乎以为沐枫洛已经离开。
“林绾墨,你在想什么?”沐枫洛俯视着坐在小塌上的林绾墨,握着酒坛的手不由得越来越用力。
“啪”,骤然碎裂的声音撕裂两个人之间的沉默,林绾墨吃了一惊,连身体都跟着下意识的一颤,脸上也溅了酒水。
“夫人,怎么了?”外面的君兰听见声音,匆匆跑了进来,就只看见沐枫洛托着只剩下一半的酒坛站在林绾墨的身边,他的手上全是酒水,地上是已经碎裂的陶瓷片。
林绾墨先反应过来:“没事,这坛子不结实而已。将坛子的碎片收拾了,免得割伤了王上的手。”
“哦。”君兰手忙脚乱的拿了帕子将碎片收拾了。站起来看着仍旧被沐枫洛托在手掌心的坛子底有些犹豫。
沐枫洛眸色动了动,笑道:“可惜了一坛好酒。”说着,伸手将残破的坛子底交在君兰的手上。
“绿江南酒坊还有很多。”林绾墨轻声回答。
“这一坛酒,不同。”沐枫洛负手走到窗边,一把推开窗子看着外面。
心绪始终无法完全平静下来。自从在殷国做质子开始,他的心已经很少有如此的波动,也很少如此无法控制情绪。
林绾墨被屋子里的寂静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于是缓慢的站起身来,摸索着想要往前走。
“做什么?”沐枫洛回身,看见站在当地茫然不知往哪边迈步的林绾墨。
林绾墨身体一僵,忙摇头:“没什么。王上若是想喝酒,待御花园百花齐放时,绾墨可以为王上酿造。”
“你还会酿酒?”
“略略学过一些,虽然生疏了很多,大约还是可以的。”
“好,孤等着。”沐枫洛颔首,一面走回到林绾墨的身边。正好此时,冷泽已经带人捧着奏章回来,遵照冷泽的吩咐放在了林绾墨的书案之上。
“过来。”沐枫洛拉着林绾墨的手走到书案前面,自己坐在一旁,又让人搬了椅子放在身旁,让林绾墨坐下。
“你们都下去吧。若是朝堂大臣有事,再来禀报。”
“是。”
看着所有人退出去,沐枫洛拿起砚台和墨放在林绾墨身前,将墨放在她的手中。
“嗯?”林绾墨疑惑的挑眉偏头,不甚明白他究竟要做什么。
“孤在这里批阅奏章,你自然也不能闲着。那便为孤研磨吧。”沐枫洛笑着,抬手取了奏章展开,自顾自的看起来。
林绾墨痴痴的拿着墨,竟一时不知该如何。**,烛光之下四目相对时微微一笑,这是她求不来的生活。
“怎么?”沐枫洛拿起狼毫,回手却不见砚台中有墨,不由得诧异。“莫非不会研磨?”
“嗯?嗯,这就研。”林绾墨慌乱的用手摸索到砚台,缓缓的磨着手中的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