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火势得到缓解的时候,九道山庄的人已经来了,他们就在奴隶住房外的空地上清点所有到场的奴隶。
“张乙。”他们念道,人群里有人回应。
“李甲。”又有只瘦黑的手举了起来。
“熊大。”熊凌天举起了手。
“青岚。”这个熟悉的名字在耳边响起,熊凌天瞪大了眼睛,四处搜寻着名字的主人,可是,他什么也没发现。这时,有人从引起火灾的房屋里抬出一个人,熊凌天瞪大了眼睛,匆忙跑了过去。
是青岚!虽然衣服已经被烧毁了,面目也看得不太清晰,可这就是青岚!熊凌天不可置信地拨开她凌乱的头发,用衣袖擦干净她脸上漆黑的灰尘,一张清秀的脸就这样暴露在眼前,果然是青岚。他跌坐在地上,眼泪就这样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滴在青岚身上,可是她永远也不会感觉到了。
“岚儿!”他抱着青岚瘦弱的身体大哭起来。他还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只是经历比别人坎坷,所以表现地较为成熟而已,可说到底,他终究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而已。
“岚儿!”他把青岚搂进怀里,试图温暖她渐渐冰凉的身体,眼泪簌簌落在她的脸上,滑进她的脖颈,侵润她的肌肤,却温暖不了她的心。
他也是奴隶,只不过是晚上上工,张玉那个疯女人竟然用这样的方式让他们生生错过彼此,明明都呆在同一个地方,却始终无法相见。想到这里,他放下青岚,愤恨地盯着那个女人,一步一步朝她走过去。
“你这个疯子!杀人凶手!我要替岚儿报仇!我要杀了你!”他像头猛兽一样冲过去,却被张玉身边的汉子给拦了下来。他没有武功,没有成年男子的力气,他什么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岚儿死去,眼睁睁看着杀人凶手对他放肆地笑。
岚儿,你放心,我一定替你报仇!我不会让你就这样白白离开的!他被几个汉子摁在地上动弹不得,只得握紧双拳,暗自发出这个誓言。
熊凌天被戴上手铐脚镣,和其他奴隶一起,送到了九道山庄。他决心把岚儿永远放在心里,藏在心里那个最深处的地方,他想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爱上别的人了吧,他爱了岚儿八年,仿佛已经用光了他一辈子的力气,再也没有力气去寻找下一个岚儿了。
在九道山庄的那些日子是绝望的,但因为心里的那个誓言,又好像是充满希望的。他站在渐渐修建成功的九道龙门前,想起那些和青岚一起在书院偷偷念书的日子,一起关柴房的日子,一起在花满楼做事的日子,一切好像又回来了。
“干什么呢你?”一道鞭子落在他瘦削的肩上,他发出一道闷哼,然后继续背石头。
已经四年了,他不是没想过逃跑,也曾跟着其他的奴隶一起试图逃跑过,可是后来那些跟着他一起逃跑的奴隶没有一个是完好无损地活下来的,有得被抽得皮开肉绽,有得甚至被打断了双腿,更甚至就被直接杀掉了。还好,他还是比较幸运的一个,他只是受了些皮肉之苦,但还是活了下来。
熊凌天已经长成一个十八岁的成年男子了,在他十八岁这年,发生了一些不寻常的事,这些不寻常的事,势必会改变他的一生。
九道龙门修建完毕,王府又来挑选一些年轻力壮的奴隶,熊凌天当仁不让被选中了,王府一共挑选了十三个年轻男子,他们分别给这十三个奴隶编号,熊凌天便是第八号。他们十三个奴隶排队走在去王府的路上。
熊凌天用手抓着手镣,这样手镣就不会晃来晃去,手腕皮肤的磨损也就轻一点。
手上还好,脚上就惨了,每走一步,沉重的脚镣几乎是被拖着前行,他们走了十五
天,脚踝早已磨破流血结痂,痂又磨破又结痂……
他又想起青岚来,当初在黑风寨的时候,她带着手铐脚镣做苦力,是不是也饱受着这些苦?还好,她已经去了,她再也不用体会这世上的痛苦了。他边想着青岚,边继续前进。他不知道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命运。
到达王府不过短短半月,就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天,王府正在举行一场喜宴,王员外六十岁大寿,四方各路人马均携礼前来贺寿。
熊和其他奴隶被放逐在王府里的一个四面是墙不封顶的院子里,而王府的客人就站在这院子四周的看台上。整个构造就像是一个斗兽场。院子边上放置了一个铁笼子,笼子里关着一头白色花斑虎,已经被饿了几天了,它目光贪婪地望着院子里的熊等人。
处在这种环境下,熊终于明白了,原来他们被王府选中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有奴隶开始感到不安,他们试图想要爬出院子,他们站在院子的墙壁上奋力向上爬着,却是徒劳。熊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悲哀,他觉得自己一定活不下去了,他的眼前仿佛浮现了青岚天真无邪的笑脸。
一批又一批贺礼被送来,王员外高兴地合不拢嘴,他虚荣地接受那些人的巴结,也巴结着那些比他还高一等级的人。这时,门外铃铛响起,那个白衣男子从几不可见人的浓烟中走进来,走进大家的眼中,也走进了王府家主王员外的眼中。王员外的瞳孔忽然间收缩起来。因为他看到了白衣男子手里拎着的不是贺礼,而是一把剑,一把剑尖在滴血的剑。
熊站在院子一角,就看见了这如仙如画的一幕。那个白衣男子生的俊俏儒雅,体型偏瘦,并无一般杀手自带的煞气,反而,他笑起来还面带妖娆欲醉摄人心魂的桃花。
“王员外,逍遥子来给您道贺了!祝愿您老万寿无疆,寿比天齐!明年的今天,我会来祭拜你的!”说完王员外还来不及喊救命,就被这位白衣公子一剑刺中喉咙,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瞪大了不可置信的眼睛,他就这样倒了下去。
事情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