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巫长老脸上瞬间惊恐起来,握着心口的那个窟窿,肩膀抖动的厉害。
重檐想都没想,一把将那颗心捏成了粉末,轻轻吹了口气,随风而散。
就是这颗心,让大巫长老操作蛛丝,控制了那些人,就是这颗心,让大巫长老活了这般久,一旦这心没有了,何须他再动手。
嘴角一抹得意的弧度,如同这忽而清澈的夜空里的朗月。
被蛛丝控制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倒了下去,长贵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腿颤抖不停,长生急忙扶助自己的娘亲,幽黎寨活着的人,看着那些原本熟悉,一起生活的人,好像失去了意识倒在地上,陷入的沉沉的睡眠之中,无不震惊惧怕。
“他们,他们是死了吗?”长生问了句大家都想要问的话。
苏钰抱着云锦直起身来,“没死,不过也快了!一旦没有的蜘蛛丝的操控,他们就和死人没有区别,再过一会儿就会石化成一堆木偶人。”
“不会的,不会的!我是永生不灭的,我不会死,我不会死的!”大巫长老突然高喊着,跪在地上,胸口依旧滴着血,两只手在地上摸来摸去,被石头划破了皮,“我的心呢,我的心呢?”
苏钰盯着地上的人,忽而有些同情。
复仇在他的心里早就已经变了味儿,他只是想要活着,哪怕是卑微的面对蜘蛛精,他依旧可以承受,因为他自始至终想到的只有自己,不惜赔上那么多人的性命。
长生不老,永生不灭是这个世界最大的诱惑,人一旦被这样的欲望吞噬,他比任何妖魔鬼怪都要可怕。
练心,可谁又能真的做到无心而活呢!
他就不能,他的心里早就被怀中人填满,何以练成呢!
而大巫长老其实才是最可怜的人,为了永生不灭这样的逆天所为,失去的不仅仅是心,还有他的亲人,那些拥戴他的人,也包括他自己!一个迷失自己的人,拥有的再多,也都不能长久。
“你摸一摸,心口的位置,那颗还在跳动的心,那才是你的心!可惜,它也将离你而去。”
大巫长老依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那跳动的感觉让他有一丝的愉悦,可下一秒就愣住了,放大的瞳孔蒙上了一层水气,一滴泪水顺着干裂的脸滑落,捂着那渐渐失去跳动的心,口中只道了一句,“孩子,我来陪你了!”
干皱的皮肤迅速缩水,紧贴着骨架,眼睛凹凸出来,痛苦的挣扎着,喉间的*渐渐微弱,白眼珠一翻,片刻的安静,所有人盯着这一幕,不敢发出声音来。
到死,大巫长老是悔悟了还是执迷不悟,没有人知道!可这也都不重要了!
……
没有蜘蛛网围困的幽黎寨阳光明媚,郁郁葱葱的花草树木,散发着阵阵清香。长生坐在水边,挑起脚边的溪水,长发散落在身前,一缕光线穿透过来,美的就像是画中人,目光柔情蜜意的停留在不远处的身影上。
苏钰这几日可没闲着,帮着将那些石化的木偶人以特殊的方式埋葬,忙的天昏地暗,好不容易将所有的事情处理完,这才忙里偷闲出来透透气。
吃了解药的云锦并无大碍,只是身体有些虚弱,需要静养两日。苏钰心情舒畅,伸了个懒腰。正瞅见长生在溪水边坐着,便含笑走了过去,并肩而坐。
长生脸色通红,一时不知怎么办好,只得地下头,看着水中倒映,两手不停搅动衣裙。
经过这一次,幽黎寨再也不会有什么天神娶妻,献祭少女的事情了,那日的危险还历历在目,难以忘记。
“以后不用在担心会有人伤害你了!”苏钰打破沉寂说道。
“多谢苏公子出手相助,幽黎寨才能恢复平静。苏公子以后有什么打算?”长生问完这句,不顾心中羞涩,抬头盯着苏钰,眉目之间隐隐有些期待。
苏钰想了片刻,才道:“以后么?以后要和师妹去找我师父,或许能找到,或许也找不到!又或许,呵呵,或许会回我该回的地方,过我该过的日子吧!”
前路茫茫,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以后!只是在自己的世界小心翼翼的,不敢触碰一些东西!伪装的久了,他早就累了。
长生楞了楞,语气有些低落,“那以后,苏公子还会来幽黎寨吗?”
“嗯,这个嘛?也许吧!”
“苏公子愿意,为长生留下来吗?”长生知道,此刻不说,或许永远都没有机会了,自从见到苏钰那日,她才知道,什么是情爱。原来牵挂一个人,时刻关注一个人的感觉就是情爱的滋味,羞涩的,甘甜的!
当他替自己挡住那把长刀,风吹过耳际,心雀跃跳动,这感觉,是她从未有过的。所以她不想轻易错过,幽黎寨的女子,从不会婆婆妈妈,即便她面对苏钰的时候,总是害羞的说不出话来,可她也绝不会放弃机会。
苏钰倒是没想到,长生如此直白的话语,惊讶之余,只得尴尬的笑了笑,“那个,长生,捉妖人不能娶妻生子!”
长生疑惑的歪着脑袋,“捉妖人也是佛门弟子么?佛门弟子尚有还俗一说,苏公子也该可以吧?”
“咳咳,这个?”苏钰有些哭笑不得,捉妖人和修佛之人根本就不同,长生的这个想法,差点儿让他被自己的唾沫呛死。“捉妖人和佛门弟子不同,其实捉妖人是特殊的一群人,他们不能娶妻生子,若要执意在一起,需化自己灵气为聚灵珠,变成凡人!只是这聚灵珠自上古至今,成功者不过寥寥,所以,所以我们不可能在一起!”
苏钰偷偷看了眼长生的神情,只怕说的重了,引得她伤心流泪。
其实长生不丑,反倒白皙水灵,不似寻常姑娘的矫揉造作。长生敢为了心中所想去冒险,光这份勇气就让苏钰佩服了。他见过的姑娘,妖精,却是比不上的。可他从未想过,除她之外的女人。
想到此,嘴角不由一扬!
长生被这笑晃了眼,心中一阵激荡,鬼使神差的伸手抚摸上了这张俊朗不凡的脸,“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哪怕不能行周公之礼,哪怕得不到任何人的祝福,若你愿意,长生便无悔!”
苏钰被这话吓了一跳,脸上笑意定格,表情十分不自然,只拿开脸上的那只手,低头沉默了许久。
长生突然明白了,就算她不想承认,可她不是傻子,终究看得明白!
“长生自知配不上苏公子,是长生妄想了!”
“长生应当可以找个更好的人,相夫教子,这才是长生该走的路!”该走的路,说这话的时候,苏钰自己都很想笑。什么是该走的路,什么又是不该走的路呢?这个世界没有绝对正确也没有什么绝对错误。
只这人言可畏,比什么恶妖都可怕!
“捉妖人到底与人有别,长生或许不在意,可别的人呢?”
“苏公子不必再说了!长生都明白!”长生急忙打断苏钰的话,心口起伏的厉害,“苏公子心中所爱另有她人,只长生不会就此放弃!”
说罢,头也不回,转身就走!
苏钰无奈摇头,“真是个倔强的丫头!这点和锦儿倒是有些像的!”
幽黎寨中,云锦正襟危坐,对面站立着一人,正是重檐。
这几日,重檐几乎寸步不离,入了夜也要守在门外,她云锦就好像是牢中囚犯一样,被看管的严实。
端起桌上的茶,轻轻抿了一口,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重檐双手环抱,眼底冰冷一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以剑相逼他可是记得清楚。“自然是护你周全!我可不想你还没见到你要见的人,就已经死了!”面上毫无波澜,似是理应如此一般。
“那我也用不着你保护!”云锦将杯盏重重的搁在桌上,看着那双冷眸。她从未如此讨厌一个人,这个重檐倒是破了个例。
一想到接下来要和他一起去找那人,心中几多不愿。想了想,缓了口气,“要不,你就告诉我,我师父被谁抓了,在哪里?我自己去救!”
重檐似乎看穿云锦心中诡计,露出洁白皓齿,“真不明白,你到底有什么能耐!你以为人是你想救就能救的吗?你也活了一把年纪了,怎么就这么天真,浪漫呢?”话语中的讥讽,任傻子都听得出来!
云锦气的猛的站起身来,将手中热茶向重檐泼了过去。
重檐侧身掀起衣袍,无形之中化作一道气墙,最后一滴不剩,全部弹回了杯子中。“就这点儿伎俩,还敢大言不惭!果然是愚蠢的女人!”
“告诉我,他在哪儿!”
“我说过,我会带你去救你想救的人,但是该怎么去,去哪里,这些由我说了算!”重檐冷冷道。
云锦心中有气,可身子发虚,眼下也使不住全力,咬着贝齿,极力控制住自己。“你要怎样才会说?”
重檐不想再理会她,拍了怕衣袍,朝门口走去。末了加了一句:“我不知道那人出于什么目的,但是这一路我只知道会困难重重!我的责任就是保住你的小命,于我,任务就算完成了!希望你不要惹出什么麻烦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