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如地狱!臭丫头,是我的执念害了你!”无言声音微弱,带着丝丝的颤抖。
话中的自责云锦自然是知道的,只是这个时候,她哪有还有力气去计较这些。佛家不是总是说,生死有命,一切逃不过天意吗!若天意真是如此,她再怎么做着困兽之斗,始终都过不了这一劫。
这样想来,心里反而坦然许多。
回头看了一眼无言,竟大笑起来。笑了几声,却是忍不住一阵猛咳,“老秃驴,能和我同死,这大概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了。”说着又是一阵猛咳。
云锦的身上几乎没有一处是完好的,皮肤外是被高温炙烫的血水,体内是灵气削弱受到黑蟒声音的强烈刺激,震得五脏六腑绞痛不已。
干裂的嘴角,流出的血迹早就被这里的高温蒸干,也没有多少血可以再流出来了。
而那些妖物,几乎死了大半。
此刻眼前的血腥是你亲生经历的,它们就在你的眼前,一幕幕上演着死亡游戏。也许很多妖物上一刻还和你一样,痛呼着,而下一刻,就像猩红的烟火一样,嘭!活生生的爆裂成了肉泥。
你只要一伸手就能触摸到一滩湿软的碎肉,渐渐的这些碎肉就被烤成了肉干。全部过程短促又真实,已经不能用恐惧来形容。
这可不像荒村的那只蜗牛精,那里面的残忍不过是一场幻境,现在却真真实实的出现在你的面前。你没有办法摆脱,没有办法逃离。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甚至都来不及闭眼。
又一只妖爆裂了,就在云锦的身边,爆裂后的碎肉混着血液崩到了云锦的脸上,刺鼻的血腥气味,已经让人麻木到没有了作呕的反应,除了眼睁睁的看着,流不出一滴眼泪。
或许人在绝望的时候,总会想到一些自己还未做过的,后悔的事情。
云锦此刻不免如是!她似乎真的有些后悔,没有去找那个白衣男子。若是她去找了那人,就算找不到,也不至于到现在临死之前的后悔吧。
心中免不了一股难受,与恐惧的气氛融合的恰到好处。看了眼黑蟒,它口中是一排尖锐利齿,这一口咬下去,想必磐石都能被咬碎吧!可惜,她想做的事情,却没有机会在去做了。后悔不能完全形容她此刻的心情,或许这一切都是天意。
从他带着她回到药庐,从他教授她如何运用自己灵气,从他事事护她,即便她早已经可以独自捉妖,可在他眼中,她总是那个稚气未脱的孩子。
终于她长大了,可偏偏他却离开了。若他还活着,他也不会知道,他悉心教导的徒弟,要先他一步消失在这个世界了!
云锦心底失落,不由闭上了眼,放弃了所以的挣扎,等待着最后一击,等待着解脱,等待着消失,可偏偏这时候,不知道什么东西从那深渊火海之下窜了出来。
不仅是云锦吃惊,黑蟒似乎也有些意外,眼里还带着不悦的神情。
云锦只能看见一团白色的身影在面前晃了两下,那黑蟒就很不情愿的扭动了几下蟒头,眼底的不悦慢慢变成了深深的敌意,可却依旧顺从的缩了缩身子,凝视着那白色身影。僵持约莫半盏茶的功夫,黑蟒吐着蛇信,停了动作,似乎有些畏惧。
白色身影站定之后,与那黑蟒四目相对,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
终究还是冷笑着打破了这样的宁静。
“怎么?还不走?再晚我怕你就要变成蛇羹了!”语气并没有过多霸道,但对黑蟒倒很有震慑作用。
那黑蟒此刻就像受到天大的威胁,不甘的吐了吐蛇信,蓦地张开了巨口,发出一阵嘶吼,声音刺耳,蟒头下一刻就抬到了那白衣人面前。因为白衣人背对云锦众人,根本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只能听见他喉间轻蔑一般的笑意。
“你这家伙,这么些年,还学不乖吗?好好滚回去,不然你的主人可是要不高兴了,说不定一生气,都不用我动手直接拿你炖汤了!”
黑蟒愤怒不已,可这话对它竟然有用,不知道这白衣人口中黑蟒的主人,到底是谁?可显然不太像是蝎子精,至少蝎子精还没有能力驯服一直黑蟒。
这黑蟒有些不甘的抬起头,深深望了那白衣男子一样,便缩了身子从那深渊火海之下消失了。原本炙热的山洞也随着黑蟒的离去逐渐褪下了高温,好像离河的鱼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无言沉重的呼出了一口气。
那白衣人转过身,盯着云锦上下打量了一番,收敛了笑意,表情冷淡的就跟冰块一样,俊逸的脸庞高挺的鼻梁,那双眼睛尤为精明,左颊一道突兀的疤痕,不仅没有破坏这份俊逸,反倒让一个看起来文弱的男子多几分英气。
这人不同于她那个师父如仙如画,也不像她那个师兄,似乎不像她所见过的所有男子,这人身上的气息透着危险二字,可她却并不害怕。
“你就是云锦?那只九尾狐的后人?”
云锦刚刚逃离死亡的边缘,此时不害怕但也不敢松懈警惕。连黑蟒都忌惮,恐怕这人才真正难以对付。反正不过一死,死在谁人手中都一样。
这人见云锦敛眉紧皱,一身防备,就跟个刺猬一样,谁上去,就要扎谁,只是明明都已经虚弱到无力,还要这样摆出一副战斗姿态,真是个不自量力的女人。此刻若仔细看,那一张冰冷的脸上因为想笑,又不自觉的抑制着笑意,模样看起来可是怪异的很呢。
只好轻咳了一声,来掩饰自己的失态。
接着伸出手,在云锦的面前,那手纤细白皙,一瞬间,竟变成了一只银灰色的狼爪,不轻不重的擦过云锦的脸,没有任何感觉,可红色的血液已经将那只灰色的狼爪晕染开来。随后狼爪又变成了原先纤细的手,指尖亦被红色的血液沾染。
“果然是狐狸的味道!呵,不用这么紧张,我对你不感兴趣。只是有人对你感兴趣。我想,你对我是人是妖应该也没有多大的兴趣,不过受人所托,给你带样东西罢了。”说罢,便从白缎腰间的镶玉腰带中掏出了一块木簪。
“这个,你可认识?”
云锦的身形微微颤抖,上前握住那木簪,眼底不由湿润起来。这是她想都不敢想,根本无法去触碰的一道伤痕。原以为时间可以让它愈合,直到生死一刻,她才突觉自己心里深深的失落,如今见到这簪子,她终究是没有办法在抑制。
“你把他怎么了?”
“我可没有把他怎么了,不过,你要是想救他,我倒是可以帮你!”
云锦一直都清楚,天下没有免费的大白馒头,也不想拐弯抹角,直言不讳道,“你的条件是什么?”
“我已经说过了,我对你,没有兴趣!只是我想得到我想要的东西。这代价就是陪你去救他。何况,我想要的和你,完全没有关系!算是,各取所需吧!”
云锦还想问些什么,之前被巨石堵住的洞口传来一阵强烈的灵力冲击。轰隆一下,巨石松动了一些,小点儿的石块开始往一边滚落。
接着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喊,“师妹,你在里面吗?”
“师兄?”云锦来不及惊讶,白衣男子就纵身跳下了深渊。
深渊下面回荡着一句:“若是你想救他,就到伏羲洞找我,我叫重檐。”
随着声音的慢慢消失,巨石也被推出了一道容纳一人身形的裂口。冲进来的男子一眼就看见了云锦,几乎是奔跑到云锦身边的。
男子不似重檐的冰冷俊逸,却也是风度翩翩,一袭蓝绸衬托的整个人有种不言而喻的贵气,只是上前扶住遍体鳞伤的云锦,眼底是心疼和责备。
可重话还没说出口,云锦便激动的抓住男子的衣领:“苏钰,他还活着,他没有死,他还……”这后面的话还没说话,人已经昏死了过去。
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活着又能怎么样呢?忘记不是更好吗?”
可惜这句话,云锦听不见!
男子扶着云锦看了眼深渊,眼底多了些不解,又看了看洞里的妖物,活下来的也像是被活活的扒掉了一层皮。血肉模糊的样子实在看着可怕的很。他了瓶药放在妖物的身边,背起了云锦,“这药能让伤口愈合的快一些,也能暂时抑制你们体内的毒蝎,若是你们有命活下来,就去药庐寻我,我会想办法给你们拔了这毒蝎的!”
临走的时候,偏见同样奄奄一息的无言,顺手也抄起一并带走了。
黑崖山顶,红袍女人与重檐并肩而立。看着云锦被那男子带走!
“他要我做的事情,我都做了,不过这女人会不会来伏羲洞,我可不敢保证!”
红袍女人,低沉的男声笑的肆无忌惮,“呵呵,放心!主上说她会去就一定会去,别忘记主上交给你的任务。”
他最是不屑这种卑鄙之人,可如今,他却是被这样的人抓到了痛处,不满与愤怒片毫不掩饰的发泄,伸出手速度极快的掐住红袍女人的脖子,下手也是极重,雪白的粉颈一下就被掐的通红,几乎就快让人窒息而亡。
“我答应过的事情,绝不食言,告诉你的主人,让他最好也记住他说过的话!哼!”
放开红袍女人,重檐转身就走,红袍女人恶狠狠的盯着重檐的背影,红袍下面的素手握紧了拳头,牙缝中只生生挤出两个,“重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