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易升定眼细看,这才瞧见裘源身手矫健地将门口几个碍事的人全部打晕过去,也不管是不是闹事的人,其他人见有人突然不明就里地倒了下去,于是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为首的那人此时也脸色发青,忍了半天,才带着那一帮子闹事的人离开。
“裘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你又是怎么找到这儿的?我记得走的时候,并没有吵醒你。不过,你来的正是时候。那几个富家子弟在这儿耍无赖,调戏这里的舞姬。我正愁没人能帮忙解围,你就来了。”刑安拍了拍裘源的肩,连连称赞他来得及时。
裘源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越过他来到已经坐下吃饭的华易升面前。他也坐了下来,将手中的剑放在桌子上,对旁边饥不择食的人说道:“华兄,劳驾您老人家跑出去的时候,好歹也跟俞钦说一声好不好?你知不知道俞钦那孩子哭着跑着到了驿站,把还在熟睡的我摇醒,说是他家少爷彻夜未归,翻遍王府上下也没找到,那叫一个心焦啊!他本来哭着嚷着要跟我一起找你的,只是我看他太累了,就让他在驿站歇息了。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你居然在这儿悠闲地吃着小菜,你还有没有人性啊!我知道,你快要被处死了,心里很不舒服,但是也不能这样自暴自弃啊!你就不担心一个人走夜路,会遇到劫匪吗?”
“裘公子,你以为我是谁?是随随便便什么样的劫匪都敢且能打劫我的吗?再说,昨晚可是七月半呀!那是个什么日子,不用我说,裘公子也应该很清楚的吧?那么重大的节日里,有哪个不怕死的人敢在深夜里出来打劫的?想死,也挑个好点的死法呀。再者那样的人,不是傻子就是活腻歪了。我在此必须要纠正一下你的错误,我并非是彻夜未归,而是一大清早就出去了,只是到现在还没回去而已。你也说了,我是将死之人,在不多看看这么繁华的街市,以后可就再也看不到了啊!”华易升的口气里完全没有一丝半点的畏惧和在乎在其中。
就在华易升跟裘源在那儿说话的空档,刑安也没闲着,他大步走上舞台,打着安慰舞姬们的名号,借机接近他心里喜欢的舞姬。
在与众舞姬嘘寒问暖之后,他才抽身仔细询问心里爱慕的那个舞姬是否受伤,有无哪里疼痛,需不需要看大夫等等。
身材高挑的舞姬只是摆摆手,什么都不说,径直来到华易升的面前,向他轻轻施了一礼。刑安羡慕的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心里对他更是怨恨到不行。但凡是稍微好一点的女子,总是会围绕在华易升的身边,自己也并不是什么坏人,为什么就没好女子主动投怀送抱呢?论样貌,他明明比华易升要帅上几条街,论家世,他是堂堂的外国使节,而华易升只不过是个将死之人,根本就没法比。
可为什么众多美女总是会在第一眼看上华易升呢?唯独这一点,最是让刑安想不通的。华易升只是觉得今天好热闹,所有的人都找他,也不知为了何事,但貌似个个都不是怀着好意而来,其图谋即使不说出来,华易升也能猜出个七八分。
“姑娘有何赐教,但说无妨。若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也可以直说。在下是个大夫,治病是我最拿手的。不过,姑娘若是身体安泰,那在下就不知晓姑娘是为何而来的了。有件事情,还请姑娘不要误会,我并没有任何想救姑娘的意思,救您的是那边的那位刑安大人。您若是想要说些感谢之词,就跟他说好了。”华易升客客气气地说道。
“公子真是太谦虚了,尚未知晓妾身的来意,就急于撇清自己,是何道理?公子请放心,妾身本就是个小女子,不会对公子做什么的。只是妾身喜欢有话直说,从不拐弯抹角。敢问公子,你今早是否慌慌张张地前往前方不远处的逸晴轩?”舞姬笑着问道。
逸晴轩,这个名字好耳熟啊?华易升仔细想了想,记起这是波斯人店铺的名字。由于他每次去波斯小子的店铺,都是从后门进去的,所以前门的牌匾到底是什么名字,他还真就从未仔细去查看过。记得当初月石通过信件告诉他店铺名字的时候,他还专程回信对波斯小子冷嘲热讽,导致波斯小子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都不再与他相互通信了,也不让月石与他通信。后来还是在他的道歉信寄达很长一段时间,他才又与自己通信。华易升不明白,波斯小子开得明明就是个做木偶的小店而已,却取了个与之毫不相干的名字,就不怕会有人误会吗?而且逸晴这两个字怎么听,怎么像个女子的名字。女子?!等等,眼前向他询问的舞姬不就是个女子吗?跟波斯人一样,都是从西域而来的。莫非,这里面有着什么关联?
华易升清了清嗓子,站起身来,毕恭毕敬地施了一礼,然后问道:“姑娘所问的,莫非是从西域来的安子繁所开的那间小店?!
今日一早,我确实在他家里逗留了一阵子,最后还是被他赶出去的。不知,姑娘找他所为何事?若是有急事,倒还是可以去叨扰他的,只是免不了要被他念叨打扰他的清梦。若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还请姑娘在正午时分再去。”
“无妨事,妾身仅是打听一下,并无重大事情要去找他。妾身与他同来自安国,按照你们中原人的说法,我们是同乡。彼此也算是认识,或许他并不愿意认识我吧?那日,我只当作他说的是气话。只是没想到,他真的在长安城开了一家属于自己的木偶店。当初还以为他只是生气,随便说说的。由于长久时间不回家,我才来长安找他。可是这么久了,他竟然连面都不露,我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情。四处打听,才知道他在这西市开了一家店,他的生活起居完全由一个小童照看着,而他本人则是窝着不出来。我本想着自己去见他,谁曾想竟吃了闭门羹。原以为他是不在,岂料他是不想见我。”后面的话完全是舞姬在自言自语。
华易升听她话的意思,大概明白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刚想安慰她,却被刑安抢了先:“姑娘,在下虽不知您是何缘故来的这长安城,但既然来了,就不要浪费了。我们这长安城繁华似锦,要什么有什么,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做不到。就算你要找什么人,也完全不是大问题。只要是在长安城里入住的人,都是登记造册了的。哪怕他是从遥远国度来的贵族王子,要想常住也是要造册的。姑娘,你想见何人,说一声就好。在下不才,但是在这长安城里有权有势的人中,在下也认识不少,绝对可以为姑娘排忧解难的。”
华易升已经分不清这个刑安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了,从舞姬的话里很明显可以听出她是为了寻自己的心上人,也就是波斯小子,不远万里从安国来到长安。若是他俩真的见着面了,还有他刑安什么事情。他确实有为了美女不计任何后果甘愿奉献一切包括出卖朋友都在所不惜的丑毛病,但那至少是建立在他能占到人家姑娘便宜的基础之上的。这明显没有任何油水的事情,他会轻易地去做吗?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人了?不可能,肯定有所图谋的。
“邢大人,麻烦您冷静下,这里是西市,是管辖之外的区域,就算有登记在册又如何?长安城里大小官员都不会管这里的事情,何况还是因为你去管,没事找事吗?舞姬姑娘,你若是真的有所诉求的话,还是找我们这位华易升华大夫比较靠谱,刚才那个人,是相当靠不住的,这一点我是可以打包票的。”裘源不失时机地拆他的台。
华易升可无心要趟这趟浑水的,波斯小子的脾气秉性,他多少还是了解的。平日,他是能对自己忍让三分。但是若他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波斯小子也是会发脾气的。再者,单凭眼前这位舞姬姑娘的一面之词,就相信她是千里迢迢不辞辛苦只为找波斯小子的话,也未免太武断了。总之,他要问清楚之后再考虑要不要帮她的忙。华易升抬头望望天,刚出来再回去一定会被波斯小子骂到死。
也不晓得月石对于波斯小子的事情知道多少。
华易升突然灵光一现,怎么就忘了自己可以驱使鬼神这件事情了?跟刑安在一个地方呆久了,就会拉低他的智慧,下次还是跟他保持距离为上。华易升望了望酒馆,发现这里的角落里藏着不少的小鬼。这家酒肆莫非是什么黑店不成,否则哪儿来的这么多的小鬼赖着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