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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心误 20、君心不怜红颜意

日子总是在一天天的过去,转眼间又是冬天万物萧杀的季节。这一年里,不管是域朝三位肱骨之臣死的含冤莫屈,还是剩余的两家渐渐失去了皇帝的宠信,不管是周阳达与上官虎跃联系的越来越近,还是慕容家的小姐雅凝为了上官虎跃的风流黯然神伤,但是这日子总是在过去了,任是谁也不能阻止时间的流逝。

似乎所有的人事,在这季节里都显得无比悲凉寂寥,就在此时,太子的大婚似乎为这个季节带来了喜庆的色彩,无论是怎样的人,听到这个好消息都是心头一振:终于有一件好事可以来扫去存在已久的颓废了。

两位当事人心中却是大相径庭,不说轩辕晟祺的千般不情万般不愿但是还要勉强做出高兴的样子来面对朝臣的恭贺,回到太子府中总是狠狠地发泄一番才行,而准太子妃周清妍,则是日日在独处时幸福的看着嫁衣,想象着嫁到如意郎君的幸福。

周清妍每日跟着宫中的有资历的宫女学习宫廷礼仪,步伐、称呼、装饰、言语,无一不是学习的重点,虽然礼仪繁复冗杂,一个动作一个表情一句话不合规矩就要重来,一日下来十分的疲惫。只是周清妍因为自己是要嫁给心上人为妻,是以并不觉得苦累,相反还是很专心。当然,除此之外,如何管理太子府,这更是学习的重点。轩辕晟祺以后要继承帝位,作为太子妃没有一点威慑力怎能行?况且现在太子并未登基,皇上还选了另外几个名门闺秀作为太子的良媛良娣等,现在并未登基就有如此多的女人争宠夺爱,那么轩辕晟祺几成乐大统以后呢?周清妍不是喜欢争风吃醋的女子,但是因为她的特殊身份,让她不得不去深入后宫算计,争权夺利。

而另一个人,心中却不复往日的阴暗。

人人都以为慕容雅凝现在应该是伤心绝望,即使再坚强也不过是一个弱女子,最好的状态也只不过是能够不绝食,不寻死觅活罢了。然而所有人都猜错了,认识雅凝的所有人都错了,她现在,确实很快乐。

雅凝想起自己因为上官虎跃专宠姬妾、风流成性而滴水不进,不禁笑了笑,眼中是一片了然,任谁也不会相信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竟然会有这样明悟的笑容。因为伤心而滴水不进,两个最宠她的如同哥哥一样保护她的男人,一个答应了要娶他做太子妃守护她一生一世,一个允诺只爱她一个给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转眼间一个必须要娶别的人做永远的妻子,另一个也被斥为风流成性不思进取,这对于一个孩子来说确实是极大的打击。然而雅凝在接近油尽灯枯的一刹那,却突然有了很多的明了。

一个人生下来,就是为了活着,活着才有可能做成功自己想做的事。剩下来的机会,只有一次,而一个人,若是求死的话,应该有好多种机会的。服毒、悬梁、自刎等等,这些足以让一个人身死,但是,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在只剩下最后一缕神识的时候,雅凝突然有一丝不甘:晟祺是有他的苦衷,但是虎跃呢?为什么不问他,自己就一味的认定他是个纨绔子弟呢?即使他变成了纨绔,也是因为外界的种种原因才使他变成这样,即使是纨绔,也不代表他真的忘了自己,忘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那么自己,何苦要如此折磨自己呢?若是虎跃心中真的有苦衷,那么自己若是死了,岂不是要让他后悔一生吗?在昏迷时,自己不止一次的在朦胧中看到床边有自己最喜欢的菊花,不止一次的听到虎跃着急自责的声音,辛苦虎跃了,自己,好歹应该向他问明白吧。毕竟,冬日的菊花,已经十分不好找了。

这样的想法一转,雅凝的身体、精神竟然也同时转好了,让众人大吃一惊,同时又是无限的欢喜,而雅凝却独独注意到了,一个总爱着青衣的身影却悄然离去。对于雅凝来说,或许濒临死地不是一件坏事,因为人的智慧,或者是人的潜力,总是在绝境中才被激发的。雅凝对一切事物的了然于心,对一切的淡然,已经是最好的证明了。

冬季的冷风,吹的人十分难受,而太子的大婚,确实让百姓从心底感叹了一回。

从周阳达的府邸,到太子府,全部用红地毯铺上,道路两旁撒满鲜花,全是牡丹、芍药、海棠、郁金香之类的名贵花种。仪仗盛大,轩辕承天特许的九龙华盖,全部用红色绸缎覆盖,金黄色的流苏,缀在边缘,分外的华贵。迎亲的队伍十分庞大,前面分别是身着金黄和大红的侍卫开路,然后是仪仗队,敲锣打鼓好不热闹,寻常百姓家的婚礼尚且有这些习俗,目的就是为了热闹一番,更何况是帝王之家?

侍卫的品级由低到高,身上的佩饰也有简单到复杂,逐渐的威武。侍卫过后,是宫中的宫女,宫女并未一色红衫,而是全身淡粉罗衫,两队人手中各持着一支红色的宫灯。宫女并未浓妆艳抹,只是博施粉黛,越发显得容貌清秀,娇俏可亲。太子大婚,皇帝自然一切选了极好的来布置,这些宫女全部是十五岁左右的女子,正是天真烂漫毫无心机的年纪,又经过专门的训练,礼仪周到,步伐整齐,从容划一,令两旁观看仪仗的人不住的赞叹。

然后才是太子,太子身旁的,是几个王公大臣家的公子,也就是所谓的“伴郎”。轩辕晟祺一向与上官虎跃他们交好,这项差事自然非几个人莫属了。除去上官龙腾不算,上官虎跃、慕容流枫、司马仲永以及欧阳云武各自穿着吉服簇拥在轩辕晟祺周围,轩辕晟祺因为不情愿自然是情绪低落,四个人便代为向百姓致意。

不过四人里,只有司马仲永和慕容流枫还算好些,二人举手投足之间风度尽显,一派大家公子的风范。而欧阳云武因为父亲的去世,姐姐又整日以泪洗面,自己的情绪也好不到哪里去,只得勉强向百姓示意。但是最惹人注目的就是上官虎跃了,此子滑稽搞笑,夸张的挥着手,夸张的两手抱拳作揖,看到有漂亮的民间女子还会抛一个媚眼。面容英俊,往往是一个眼神就让那些不常出门的待嫁女子羞红了脸,被看到的人好一阵鄙视。直叹上官虎跃这是本性流露,上官远诚没死之前上官虎跃只是装样子罢了,哪里有人们说的那样神呢?父亲刚死,就能这样没心没肺。阳云武在礼仪上虽然没有慕容流枫和司马仲永那样周全,可那直接表明了是因为父亲新丧而情绪低落,是赤字的至孝之心,人人还夸赞。两个人对比起来,上官虎跃又成了众矢之的,纨绔的名声,恐怕要更上一层楼了。

新郎迎娶新娘时,自然不必说,轩辕晟祺按照婚礼的习俗,亲自抱着周清妍到太子妃的鸾轿,象征着路兼程,白头偕老的意思。迎亲队伍走了以后,周阳达的眼中,露出了一丝莫测的微笑。

太子府中,自然更是又一番热闹,轩辕承天与当今皇后,也就是太子轩辕晟祺、公主轩辕歆澄的生母,坐在礼堂的正中,脸上是是合不拢嘴的笑意。两侧是位分高的几个嫔妃,也是个个穿红挂绿,精心打扮,唯恐在这样的场合里落了别人去。却不知这些妃子当真是可笑,小辈的婚礼,作为长辈自然是应该把风头给了晚辈,这样一个个争妍斗艳的,真是到任何地方也不忘记争宠,反倒教人觉得粗俗浅薄。

新人从正门口进来,照例是穿宅过院,走近正堂的时候也按照民间的习俗过了火盆,然后是新人向天地父母行叩拜大礼,又向各宫妃嫔行礼,然后新人被送入洞房,喝交杯酒,挑喜帕等。

轩辕晟祺到了房中,并未有任何动作,倒是先屏退了所有人,然后一伸手便拿下了周清妍头上的喜帕,眼中所见的,便是一张美丽的容颜。周清妍并不算绝色,但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又是精心装扮,又是嫁了自己喜欢的人,心里的快了流露到脸上。此时的她,哪里还能想到身份、还能想到周阳达让自己掌握后宫权力以便为他所用的目的呢?一脸的娇羞,红唇饱满,柳眉杏眼,鹅脂琼鼻,眼波流转之间满是风情。

周清妍在周阳达府中是被重点教养的,当然也包括如何对待男人,能够凭借自己并不是天下第一的容貌得到周阳达的欣赏,自然各种才能绝对一流。此时万种风情,娇羞无限,即使是轩辕晟祺一脸的怒气而来,也在顷刻间化为了乌有。轩辕晟祺毕竟是一个少年,年岁上还没有周清妍年长,在这上面,被瞬间迷惑,并不奇怪。然而太子毕竟是太子,在短暂的沉醉后,立刻从沉迷中醒了过来。

把喜帕随手一扔,捏起周清妍的下巴,“我不知道你们有什么阴谋诡计,周阳达那奸贼让你嫁给我其实就是为了掌控我的后宫,对不对?但是有你在我手里,他毕竟也得忌惮三分,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虽然是父皇要我娶你,但是你别想要我对你有什么感情,我不爱你,我甚至连见都没有见过你,你们有什么阴谋诡计也好,还是你只是为了攀附富贵也好,我不喜欢你,你别奢望我会对你有一份真情。”

一席话说的周清妍心中的期许灭了一半,这个少年,他是知道的。同时周清妍也意识到自己是对轩辕晟祺动了真情,竟然忘了自己的特殊身份,忘了自己是被人安排到他身边来谋夺他的江山的棋子!但是自己在周府不敢露出半点欢喜,唯恐被周阳达察觉自己自己动了真情,在终于嫁做人妻的时候才抑制不住无限的喜悦,可是,梦又破碎了。

更加讽刺的是,这个人竟然洞悉所有的阴谋,这个年幼单纯无害的少年,他竟然,对她,说出了那样的话!可是,他不知道的是,他一直认为的作为棋子的他的太子妃,其实,早已对他动了真情。

周清妍的泪水一下子夺眶而出,轩辕晟祺看见也不好斥责,只觉得心烦意乱,转身要离去。

“太子殿下!留步……”周清妍在轩辕晟祺转身的时候突然叫住。

“怎么?果然是周府里的女人,一个个惯会逢迎,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留住夫君的脚步,想要夫君的宠幸了吗?只可惜,你这蒲柳之姿,本太子没兴趣!”

轩辕晟祺的这话说的实在是阴毒,无论对任何女子来说,更何况这还是一个深爱他的女子。周清妍强忍着屈辱,“太子殿下,相信人间有真情吗?”

“真情?”轩辕晟祺的脑子里浮现了那个顽皮的小女孩,自己答应无论怎样要给她所有的幸福,要倾尽全力护她的周全,可是,就因为眼前的这个女子,让她说出了“一生一世一双人”来劝自己答应婚事,自己却成了负心汉。

“自古无情帝王家,你若是想要真情,本太子倒是可以将你休了,配给一个市井流民,三餐不继,你们夫妻二人也可以同甘共苦,这算不算是真情?”

“你!”周清妍被轩辕晟祺的话堵得说不出话来,但是自己又无从反驳,其实她平日里面对周阳达的时候也是伶牙俐齿,只不过现在面对心上人的偏见,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才是。轩辕晟祺又转身大步离去,这次周清妍没有挽留。

门外传来喜娘和丫环的话:“太子爷,这交杯酒还没喝呢……”

“闭嘴,我是太子,怎么能跟民间百姓遵从一样的习俗?!”

周清妍黯然,他,是在用另一种方式来拒绝这门婚事吧?难道,终究是有缘无份吗?你不知道,我已经准备为了你放弃一切了,即使是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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