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吃过晚饭后芙蕾就开始坐立不安,从卧房折腾到前庭,又从大门口折腾到后院,宝慧好笑地陪着她,也不敢打趣。
宝慧是真的觉得芙蕾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但要说清楚到底哪里不一样,宝慧又觉得有点说不准。她只是觉得芙蕾以前似乎要更加无忧无虑,无法无天一些。甚至在对待若泽的态度上,芙蕾也像是突然开窍了。但是要说是以前的芙蕾好,还是现在的芙蕾好,宝慧也不知道。
终于,在芙蕾把自己的寝殿逛了三圈之后,若泽来了。
宝慧为两人在后院的亭子里备了茶点,就退下了,既然芙蕾终于开窍了,她自然也要识趣一些。
“芙蕾,你最近怎么了?”若泽有些疑惑地看着坐立不安的芙蕾,“我早就想说了。自从你生辰之后,我觉得你好像跟以前有些不太一样。”
芙蕾更紧张了。虽说自己还是自己,但毕竟多经过十余年,和当年十八岁的自己,总有不同。宝慧嘴里不说,芙蕾知道她心里有疑惑。而若泽这么敏锐的人,更加不可能察觉不到。
“我有时候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芙蕾,但是我又知道,你就是芙蕾。”若泽说着,自己也有些困惑,但还是坦率地说完了自己的感觉。
芙蕾感觉自己冷汗都冒出来,只得硬顶着若泽探究的眼神,努力笑了笑,问:“你专门来就为了说这些?人总是要长大的吧。”
“是啊,人总是要长大,但芙蕾你,未免成长得太快了一些。”若泽淡淡一笑,有些感概,“不过我来,是因为上个月,老师问我要不要去迦南。”
芙蕾心脏突然一紧。
“你知道,老师一直想让我接他的位置,这样你以后和伊墨城打交道会比较顺利。而且波旁丞相和罗德总长都不希望我成为政务官。因为……”
但是,芙蕾有些苦涩地想,要成为伊墨城认可的能够胜任雅塔国师之位的祭司,先要去迦南完成至少四年的学业,然后作为见习祭司去指定的七神殿跟随驻殿祭司见习至少一年。若泽如果去迦南,他们至少有五年,不会有机会见面。
但这本来就是若泽该走的路。如果那时不是自己突然中毒,不是父皇突然去世,不是郁华被迫匆匆继位,若泽本就该去迦南成为祭司,然后回来接替老师的职位,而不是被迫率兵出征,战死沙场。
这一次,如果若泽走他本来该走的那条路,是不是就能躲过那个战死沙场的命运呢?毕竟,如果若泽去到迦南,不仅能避开沙匪作乱的时间,而且,也不会有机会被迫领兵出征。
“芙蕾,你在听我说吗?”若泽说着,看芙蕾神情恍惚,眼神哀戚,停了下来。
芙蕾勉强笑了笑,说:“我在听啊。其实你去迦南挺好的,我也……”
若泽轻轻叹了口气。
“我真的,真的觉得,挺好的,只要你……”好好活着。芙蕾想这么说,但是嗓子却像是被刚吃的糕点堵住了,发不出声音。她有些恨自己的不争气,明明若泽去到迦南是更好的选择,可她为什么还是这么难过呢。
若泽又叹了口气,掏出手帕递到芙蕾面前,语气有些宠溺:“既然这么好,傻瓜,你还哭什么?”
芙蕾紧紧地攥着若泽的手帕,哭得说不出话来。她好不容易能够再见到若泽,可是没想到马上就要一别五六年,而五六年后再见时,只怕她内心某个愿望,就真的永远也无法达成了。
若泽没办法,走到芙蕾身边,把她拉到自己怀里,一边用手帕给她擦眼泪,一边有些无奈地开口:“你认真听我说话。我没说我要去迦南吧。”
“真的?”芙蕾立刻停止哭泣,有些怀疑地看着若泽。
“是啊。”若泽有些哭笑不得,“我刚才这么跟老师分析过之后,老师也觉得有道理。于是我就跟老师说,我还不如去军队。而且,白元帅也乐于接纳我。”
芙蕾刚才只顾着难过,压根就没听若泽到底说了啥,知道若泽不去迦南,心就放下了,但听若泽说要去军队,心又提起来了。
“为什么非要去军队,去政务院或者监察院……”
“你刚才真的有在听吗?”若泽有些挫败地叹口气,“我刚才说了,我母亲是波旁丞相的女儿,罗德总长的儿媳,结果跟人私奔,生下我就去世了。他们把我交给老师,就是因为我身份敏感,希望我不要掺合进政事里,当然不会让我成为政务官。”
芙蕾还是第一次听若泽说起他自己的身世。她原本只知道若泽是老师在宫外捡到的弃婴,但没想到若泽的出身居然如此有来头。不过想想也是,国师大人除了主持祭典仪式几乎不出司天监,普通的弃婴怎么可能就被他顺手捡到了。
不过在芙蕾看来,这件事的重点在于……
“所以,你和莉莉其实是……”芙蕾内心雀跃不已,而且表现得十分明显。
若泽觉得,自己今天来找芙蕾谈事情,真的是个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