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钱我可就收了咯！”刘一眼抓起了钱。
“它已经是你的了！”赵越抓过自己的皮包，拿起断脚龙爵，想了想，对正往兜里揣钱的刘一眼道：“你刚才说你四十年前掂过真品，能告诉我你是怎么见到的吗？”
刘一眼怔了怔，再次将招贴板递到赵越面前道：“解说费五百！”
“怎么这也要收费啊？”赵越有些舍不得了，刚才那五百都已经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他可不想再白白往外扔钱了。他匆匆赶到刘一眼这里来，可不是来扔钱买难堪的，而是想旁敲侧击探探刘一眼，看到底他有没有在刘惠芳给他龙爵时掉包。
“这怎么就不能收费啊？”刘一眼收了招贴板，侃侃而谈道：“小伙子，现在可是市场经济时代，全国人民都在向钱看，我老人家怎么就不可以也向钱看？再说了，咱们国家这些年的高速发展，不都是大家伙都努力地向钱看的结果吗？要是全国人民还都像三四十年前那样，天天高举红宝书，大跳忠字舞，山呼万岁，文攻武斗，咱中国能有今天这繁荣景象吗？大家伙能有闲情逸致玩古玩吗？”
“呵呵，你说的也是！”赵越苦笑着点了点头。
“小伙子，我老人家不仅要收你的讲解费，而且你还必须满足我另一个条件我才能讲呢！”
“什么条件？”赵越奇怪起来。
“除非你爹死了，否则，你就算给我一千块，我老人家也是不肯讲的！”
“老爷子，你要是年轻四十岁，我能揍你一顿！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啊？这不是咒我吗？”赵越有些不快，心想这老小子也太不是东西了，怎么能这么当面咒人家老爹死呢？幸好我老爹早几年已经死了，不然我还真可能揍你一顿，把对你女儿的一肚子鸟气发泄在你个老麻雀身上！
“我老人家是吃饭不长、土埋半截的人了，怎么可能咒你呢？因为事关你老爹的声誉，我当然得谨慎些！”刘一眼淡淡地道。
“这关我老爹什么事？”赵越更奇怪了。
“五百块，明码实价，给钱就给你讲解！”刘一眼在关键时刻伸出了他那干瘦的手。
“爱讲不讲！”赵越这回可不想再上当了，拿了自己的东西，再不想听下去了。他明白，再听下去，准得再掏五百给这老家伙。
赵越没从刘一眼这里捞到什么有用信息，又怀疑他的所谓解说纯粹属于蒙人骗钱，因此不想再当冤大头。刘一眼却似乎极有兴趣，见他要走，忙叫住他道：“小伙子，你别急着走啊，我还有话想问你呢！”
“什么话？”赵越停住脚步，提防地问。
“你是区乐的同学，对吧？”刘一眼问。
“对！没错！”赵越看着刘一眼那双不对称的眼睛，竭力想“提防”出点什么来。
“既然这样，那你应该认识他的妻子刘惠芳吧？我就是刘惠芳的父亲。”
“哦？”赵越一脸明白的样子，心里却骂开了：早晓得你就是那丑婆娘的老汉了，还自我介绍个蛐蛐儿！
“咱们转弯抹角地带点亲戚关系！”刘一眼见赵越明白了，很是满意。
“对，咱们是有那么点亲戚关系！”赵越笑了，笑得很是暧昧。
“既然这样，我想我就不用转弯抹角了。我问你，你把这东西给惠芳之前，给谁看过？惠芳刚给我打电话说，你给人看过，有这事吗？”
“事情倒是有，不过……”
“不过什么？”
“老爷子，我没你这么大的名气，本不该收解说费，可我毕竟是你说的那全国人民中的一员，也正努力地向钱看，因此，这解说费呢，也多少都得收点。这样吧，你给我三百，我告诉你他叫什么名字，行吗？”赵越胜利地笑了，能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这感觉不是一般的爽。
“小伙子，咱们好歹沾点亲，你怎么能这样？”刘一眼显得有些不快。
“老爷子，现在可是市场经济时代，全国人民都在努力地向钱看，咱们国家也正因为大家伙都努力向钱看而欣欣向荣，这好像是你告诉我的，对吧？”赵越笑嘻嘻地看着刘一眼，看他尴尬得涨红了脸，觉得特别开心。
“可咱们是亲戚啊！”刘一眼似乎还不死心。
“是亲戚又能怎样？老爷子，难道你不觉得，在钱大爷面前，亲戚也成了狗屁吗？”
“行行行，你不说算球！你以为你不说我就问不出来吗？切！”刘一眼终于恼了，朝赵越挥了挥手，将他请出了古玩店。
店外，早已日上三竿，热得要命。逞了一时的口舌之利，赵越心情舒畅，出门抬眼看了看四周，长长地出了口气，整了整衣衫，这才缓步朝街口走去。他准备赶公交回南苑躺床上整理思路去。他好像明白了些事，却又好像什么也没明白，需要好好整理一下。
躺床上思考，这是他不变的习惯。
刚到街口，一辆疾驶而来的破QQ车便顶着他的身子嘎地停在了他面前。吃过一回汽车亏的赵越再次被吓了个半死，忙一闪躲过，心中愤恨，正开口欲骂，却见窗玻璃摇下，一个胖头探出来呵呵直乐道：“老赵，逛古玩街啊你龟儿？”
“是你啊？我说谁这么不会开车呢！”赵越惊魂未定，神色张皇。
“正想问你龟儿呢，跟老娘说说，你把东西给我之前，到底给谁看过？”刘惠芳下巴挂在窗棱上，再次提起了那件事。
“想知道啊？”赵越镇定了下自己，嘲笑似的问。
“对啊，说吧！”
“咨询费三百，刚才我给你父亲大人也开的这个价！”赵越笑道。
“老赵，咱们能不能不这么功利？咱俩什么关系啊？这么斤斤计较你好意思吗？”
“得了吧！我和你呀没关系！我这人就是爱这两个钱，爱到命里去了！爱给不给，没人强迫你！”赵越冷笑道。
“老赵，你龟儿是人民教师，怎么也像老娘这样爱起几个小钱来了？你应该明白，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看得你妈那么重干啥？人民教师嘛，你龟儿应该多有点奉献精神才对。你就说吧，你给谁看了？说了老娘带你回去好好伺候一场，绝不食言！”刘惠芳朝赵越抛了个媚眼，媚得赵越一哆嗦，浑身起了不少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