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巴林烽火之夜袭34旅团

119旅两个营夜袭马家湾的鬼子，正轮着大刀片子，在各屋里血花四溅的大开杀戒；山水坡战场这边，茂木通过对三个阵地的仔细观察已有了盘算，可山上阵地里的守军正调整部署，补充士兵，要血战到底。这且放下，咱们再看看赤峰城和巴林草原战场上的战况……

孙军长坐镇赤峰城，北、东北和东三面战事一开，血腥味如这恼人的早春的寒意，阵阵袭来，令人压力顿生。军部与117旅只能靠老式电报机保持联系，另两个旅和部分直属队可以用电话直通了。孙军长手里可用的预备队就剩教导团、警卫团和独立团一部等直属队，再就是离赤峰城较近的驻土城子241团，驻小四台的237团。他感到兵力太少，战线太长，这乃是兵家大忌……

贾从烈这个时候来到，蒋介石让他一手拿着银元一手举着尚方宝剑，来监视我，这也是他对待各路军阀的一贯做法。与你老蒋相处这么些年，那一点点粮饷，真像他奶奶打发要饭的呢，还说不给就不给。你有限的几次大方，都是见了棺材才落泪。

今天的抗日，战端已开，热河人民都眼巴巴地看着我孙老殿呢，想再耍你那套计俩，把我从老路拉回去，办不到。我如果回去对得起谁呢？我来干什么来了？

他想到这，命令机要室按李顾问口授，起草给北平的张学良发电报：

少帅

钧鉴。

我四十一军执您命令直插热北重镇赤峰，为东洋人还我河山而浴血。意料之中事，鬼子已从北、东和东北执行三路攻热计划，赤峰城已被包围，三面楚歌。我部虽一路受到热河人民的极大接济，但这里地冻天寒，靡费日甚 ，枪械粮草捉襟见肘，冻伤冻死士兵极多，望少帅想一万全之法，给以接济，方不影响与鬼子决战。我部已报必死之决心，誓与赤峰城共存亡。少帅如能发一纸命令，给我部以对东北边防军的溃散部队以收容之权等……望批荷为盼。

孙殿英

吉占文

1933年3月1日午

张学良接到电报后，立刻发来他亲拟的电文，介绍了热河各军鏖战和退守之情况。日军兵锋最盛，已打乱了东北各军部署……最后允准他就地筹粮、收容溃军部队之权……

众人读着少帅电报，殷殷告知战守之策，撒泪之情溢于言表。此时的少帅，也是进退两难，自己虽有恢复河山之志，怎奈各军配合不齐，每战必被鬼子胜算。西北军战力较强，调上来需要时日，就是调上来，也只有防守长城一线了；东北各军被日军打残，多已溃不成军。蒋介石一味忙着围剿红军，拒不抗日；再说热河主帅汤二虎，首鼠两端……

少帅对四十一军寄予着厚望……

孙军长对少帅抱同情之心，热河汤二虎驰援赤峰似是没指望了。丁伯廷又接连发来电报，报告与鬼子28日接战，直至28日晚准备夜袭鬼子诸战况。作为热北最高统帅，孙军长深感丁旅长这位不可多得的将才之武学可堪。

便着参谋人员做通令嘉奖之准备，并要李顾问准备与外报宣传。同时他也想，派韩处长等去草原，真是一着高棋，并又一次深深感谢贵党人员之高风亮节……

丁伯廷又接连把电报发过来……

234团九营和十营在团长杨干苗的带领下，披着夜色随向导向北疾进。他们如衔枚夜行，喘气似乎都在压低声音，只有呼出的白霜，能感觉到一点。队伍悄悄得跟进，绕过来绕过去，尽量不打绕牧民的栖息之地。虽然伸手不见五指，行军速度还是很快。

走了一程又一程，最后到达一个地方，向导说这个地方叫大树园子。就近的士兵随手一摸全是矮树，高的也有，夹杂其间。向导能看清了，士兵们也渐渐看清楚了，大树园子东面和北面散布着蒙古包。

随着部队源源不断地赶到，牧民的狗开始汪汪地叫起来，似乎在警示着夜色中的这些身兼重任的不速之客。向导乌拉力吉穿着肥大的蒙古袍，戴着防寒的毡帽，人却很好接近，用夹生的汉语与杨团长等长官交流着，也不时的用蒙古语叽里咕噜的说两句，似乎是在骂天怎么这么黑，路怎么这么不平，也可能是在骂该死的鬼子……

警卫连的战士在吃吃的笑他，说他在翻蒙古话。乌拉力吉一直琢磨还有多远能到达鬼子的驻地，他的头人交代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不时的说一句生硬的汉语，猜测一下，交流一下。

234团副参谋长张连北让他去蒙古包打听一下，他点头答应，轻轻地去了。几个蒙古包的牧羊犬都扑过来，旺旺叫着不让上前，他立刻用牧民们放牧时的声音，与牧羊犬们打着招呼。还很管用，几条牧羊犬即刻减弱了进攻的强度，但依然不让他再往前走。后边有兵士把步枪顺过来，又有士兵提醒用刺刀……立刻有政训处的长官穿过几个士兵前去制止了一下。那几个士兵一吐舌头，收起了武器。他们的长官轻声说道：“张霸道，咱们现在不是土匪部队了，再那样对得起热河老乡吗？……”

这时就近的一个蒙古包里冒出来人了，乌拉力吉在夜色中，好像用右手摸着前胸，嘴里不停地说着“他塞音白努”。主人等他说完话，一挥手屏退了几条牧羊犬，也用右手摸着前胸说着那句话。乌拉力吉上前用蒙语向他们打听鬼子们的情况……

不一会儿，他打探回来，告诉梁团长，再向前走，有鬼子营地……梁团长上前握了一下乌拉力吉的手，说谢谢老乡，就示意他回去。乌拉力吉看到梁团长那不容置疑的手势，不情愿地向两侧看看，转身钻进了士兵群中……由于天太黑，几个长官都无法判断他哪去了，但知道他不想走……

队伍又向北走了好一段路，乌拉力吉一下又冒了出来，说到宝音乌拉盖到了，远远的也都看见了，在一块高地上，前面一个蒙古包亮着灯，后面一溜黑乎乎的鬼子军营。梁团长估计那就是鬼子36旅团的前锋34联队。

他们猜得没错，还真如旅部所说的日军第6师团之36旅团第34联队。这支鬼子28日下午才受命开到宝音乌拉盖，准备在此驻扎一下明天扫荡前进。如遇不到中国军队阻击和挑战，便越过西拉木伦河直取乌丹。

此时鬼子34联队长稻田召四大佐，联队参谋长白井上机中佐，正在兵营中半部的一个大蒙古包里，召集各大队和部分中队官佐开会。看来稻田召四联队长很能入乡随俗，强占了牧民的这个蒙古包，就把联队指挥部也搬了进来。这家牧民不是逃跑了就是被他们给杀害了，但愿是逃跑了。

各大队的官佐和部分中队的官佐都到齐了，传令官和参谋们忙着做开会前的准备。白井上机参谋长痩肖玲珑的身躯还在地图前晃来晃去，他双手插进马裤的兜里，似乎觉得自己还很高大，正对着巴林草原这块神性的土地沉吟不绝，自言自语地说道：“呦西，赤峰的北大门，膏腴之地……”

稻田召四大佐与他一样小个不高，撑着两条小腿站在桌子前手按着指挥刀，抖着人丹胡，三角眼逼视着众位属下，阴险又盛气凌人地说道：“各位帝国军人，我们都来为天皇陛下效忠，这次通辽司令部命令我们，相继攻占天山、林东、林西和大阪以及乌丹，以扫平赤峰的北大门。时至今日，以上各处已基本都成了皇军的囊中之物。我部明日如不遇中国军队的抵抗，便可越过西拉木伦河直取乌丹了。可是今天下午我部各侦查小队频频被从天而降的中国军队给袭击……”

说着说着，他要勃然大怒，大发雷霆，说道：“八嘎，支那军队什么的干活，竟敢不下战书就与我大日本皇军开战，凭着我大日本皇军的神威，与我们开战的支那军，都死啦死啦的…

明日上午，中村大队头前开路，遇有中国军队，要不惜一切代价，把他们打击掉，以报我皇军侦查小队的仇恨……中村大队长河池秋中佐和他手下的一个中队长，都双腿啪得一并，嘴里说道：“嗨”。

稻田召四接着嚎叫道：“支那军队，不堪一击，我命令，各位皇军官长，你们都是帝国的精英，为了皇军的英明，明天一鼓作气，把不自量力的支那军踩在脚下……乌丹城已向皇军招手，彻底扫平赤峰北大门的时候到了，为帝国建功立业就在明天，各位要做草原之鹰，让这块土地和人民匍匐在大日本皇军的脚下吧……”

杨干苗团长命令侦察连长吕四郎等人摸到前线查看地形，他们发现那个牧民的大蒙古包里灯火通明，蒙古包北面日军的帐篷排出好远。蒙古包和其紧挨的军营边上岗哨林立，巡逻兵在不远处穿梭。

张连北副参谋长说道：“看来这里是鬼子的34联队无疑了，按旅部的意思，我们只有用手榴弹大炸他们一下了，炸完快跑，待他们追得战线拉长，我们再找机会打他……”

吕四郎连长也说道：“这么一看，他们兵营这阵势，不少于两千人，应该在两三千人之间吧。我们现在两营多人，就这么进攻肯定不行，就得采用在远处炸他们的打法了……”

又悄悄地研究了一阵，他们几个人即刻返回驻地，把看到的情况和想法向杨团长做了汇报。杨团长即刻摸着乎召开了有各连长参加的会议，他压低生音说道：“据侦查，前面日军是一个联队，他们的指挥部亮着灯，好像也在开会。这鬼子上我草原如入无人之境呵，主力大部都睡下了，只有指挥部和巡逻兵还在行动，不能再等了，只得用手榴弹从远处炸他王八羔子了。

我命令：“九营由此向西散开，十营由此向东散开，每营抽出一个排，由吕连长带领前去，炸鬼子联队指挥部……”吕四郎立刻带上两个排，离了杨团长他们，向北开去。

杨团长接着说道：“等一会儿，他们被鬼子追打的时候，你们两营人从东西开火。龙营长和李营长要切记，开火就集中火力往死里打，告诉战士，切不可没有准头慌里慌张地开枪。等鬼子缓过神来，你们分别向东南和西南快撤，千万不要被他们咬住。等追去的鬼子回撤，你们也要迅速回撤，你们的撤是绕圈大踏步返回，到这里我们找战机再打他……龙营长和李营长领命而去。

吕四郎和领队的两位连长商量了一下，由一连长王光化带他的排去炸鬼子的联队部，方连长带他的排去后面炸鬼子的辎重队。原来他们刚才就远远地看见鬼子一个辎重队开到不长时间，汽车大灯还在那一闪一闪的，吕四郎连长临时决定去一个排炸辎重队，也是符合军部和韩处长一直倡导的，断敌粮草一着……

方飞进连长带领着那个排，向东绕了几十米，悄悄的向鬼子大灯闪烁的辎重队去了。王连长和吕连长在此盯着鬼子的那个蒙古包看了一阵，开始向前摸。有的战士深一脚浅一脚，觉得动静大了，就赶紧停下。离那个蒙古包越来越近了。这时鬼子巡逻队的狼狗警惕起来，向这边吠叫着。狼狗一叫，他们就赶紧停下了，不叫了，就赶紧向前摸。

王连长和吕连长看看手榴弹扔到蒙古包附近已不成问题了，就由王连长通知士兵，每人拿出两颗手榴弹，都拧开盖子，散开，准备。

这时，鬼子的蒙古包里有勤务兵进来报告：“报告大佐，川原上熊中佐的辎重队到了……“

稻田召四大佐正讲的唾沫飞溅，听到报告后，他说：“吆西，靠后宿营地干活……”说完他摆手让勤务兵退下。他转身又对参谋长白井上机说道：“白井上机参谋长，你去一下，叫川原上熊中佐也来开会的干活，休息的不要……”

正当白井上机带了两个参谋和传令官出了蒙古包后，这边看到一个巡逻队向西刚过去，王连长想此时不炸更待何时？他看看天山有没有星星，天是阴的，他什么也没看着，只看到黑。心说，就黑他一下子吧。

他咬了一下牙，说道：“都给老子看准了，第一颗手榴弹往那个亮着的蒙古包里扔，如果没把握就先别扔，第二颗往它左近的帐篷里扔……”

士兵们都低头说是。王连长说道：“开始，扔。”他自己话音没落，手榴弹已扔了过去，飞进了蒙古包里。其他手榴弹也刷刷地飞了过去。吕四郎一听恰在此时，鬼子的狼狗又叫上了，他所幸把这颗手榴弹向西面狼狗叫的地方扔了过去……

稻田召四吓了一跳，他抬眼寻找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往指挥部里扔的什么？这个想法还没等他想完，手榴弹已开炸。王连长扔到蒙古包里的手榴弹一炸，包里立刻一片乌黑，又有两颗手榴弹扔在了包顶上，一起炸开了……左右兵营的帐篷也被炸起了火……

鬼子兵营烂成了一锅粥。

方连长听到这里已经炸开了，刚好也赶到距汽车不远，每人一手一颗手榴弹已准备好。方连长判断那边乱了套，人叫马斯，鬼子巡逻队乌里哇啦的喊叫，最后辨别出袭击的方向，两股巡逻队一股脑儿得朝东南追去。他们一边追，一边开枪，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他们就哪黑往哪打。鬼子的三八大盖枪，夜里响得更脆。

方飞进连长心里一阵高兴，心说先别忙，这里还没起火呢。回身对士兵们说道：“别急，先往辎重车顶上扔，辎重车一起火，再往帐篷和鬼子多的地方扔。开始，扔——”一排手榴弹过去，炸的火光四溅，有的车装的是军火，就跟着炸开了。依仗汽车才六辆，加上前面的帐篷，那也烧成了一条长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