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好疼啊!”经历了一段漫长的黑暗之后,倾凰终于恢复了清醒的意识,本想抬手揉一揉脑袋,却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被无月禁锢在怀中,虽然被抱得有些气闷,但身上却因此没有一丝伤痕。姿势有些尴尬,倾凰轻轻推开他。
无月讪讪地收回了手臂,站在原地不动,忽然笑的春风得意起来。
“小凰儿,五年前我连累你掉落山崖,如今你连累我被困此地,你说我们是不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倾凰本还在打量周围的环境,听到他怎么说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有时间油嘴滑舌,不如花时间出去,你不是这里的主人吗?你也不知道出口吗?”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个小桥流水,风景雅致的地方。若是倾凰没有猜错,他们还在幻阵中未曾出去。她原以为只要触动兰草,幻阵就会破除,然而事实却并不是她想的那样,她早该知道没那么简单的,现在要怎么办才好呢。
无月倒是不以为然地很,优哉游哉地向小溪走去。
溪水清澈见底,水底铺着漂亮的鹅卵石,阳光在水面上照出温和的光。溪边团团野花兀自绽放着,上有紫蝶飞舞,余香绕鼻。
“多好的地方啊,要不我们在这搭个窝,做对隐居山林的夫妇如何?此生若得如此,必是不羡鸳鸯不羡仙了!”
倾凰可没有他那么好兴致,大步跟了上去,想要狠狠踹他一脚,或者干脆让他下去洗个澡算了。
无月早料到如此,闪身躲过,却做西子捧心状,委屈道:“娘子,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吗?”
倾凰气的直咬牙,大怒道:“别乱攀关系,要是再敢说一句,信不信我让你变成落汤鸡。”
无月望着倾凰炸毛的样子,颇觉好笑,也很是得意,至少倾凰这个模样没有在别人面前表露过,即使是她的师兄面前。
他也终于见好就收,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自己略显狼狈的白色长袍。
而倾凰望着他,看他将自己打理地玉质高华,风度翩翩。她以前倒没有发现无月收拾起来完全是个迷倒万千少女的大帅哥,不同于楚云烁的冷傲别扭,也不同于华清彦的温情脉脉,是种十分特别的气质,张扬中带着内敛,温润中又透着潇洒的感觉。
倾凰看他那一头墨发如瀑般披在身后,不用高冠束发,也不用木簪挽髻,仅仅是随意地披着,不显得凌乱,也不拘束。一张细白的脸,轮廓分明,桃花眼,细剑眉,高鼻梁,薄红唇。说他娘气,却也有几分洒脱,说他刚毅,又实在长得文弱。
倾凰不觉看得有些痴了,无月察觉到那抹灼热的目光,灿然一笑,如同深涧里绽开的幽兰,美得醉人。
“怎么?终于发现为夫美貌了吗?”
倾凰被抓个现行,耳根子一下子烧了起来,终于由尴尬转变为羞恼,嘴中却依旧不服输地道:“我,我只是在想,你现在这头青丝能烧多久,能不能煮沸一锅汤!”
无月窃喜的表情一下子僵住,脸色变了再变。倾凰低下头,嘟起嘴,拉上他便走。
“喂,我们去哪?”
“水是万物之灵,顺着溪流走应该能出去。反正你这个知情者我是指望不上了,也只能用自己的笨办法了!”
无月任由他拉着走,心中却是无奈:这丫头瞎猫碰上死耗子的本事倒是见长了!
沿途风景确然不错,水击山石,天然成曲,群山环绕,苍翠成荫,偶有百年佳木,错落路旁;亦有飞鸟长鸣,翩然成舞。清风送爽,花气袭人,幽谷石径,分外醉人。
他们就踏着那样的小路,沿着溪流,遍赏奇花异草,珍奇鸟兽,一前一后地快步而行。
才过来一盏茶的时间,眼前的世界豁然开朗,溪流成飞瀑,一泻而下;山涧成平地,入眼皆明。溪流也在这里渐渐变宽,远处依稀云雾缭绕,有紫花如梦,飞檐似翼。
“哇,好美,这是哪里?”倾凰忍不住转头问无月。
无月答:“这是我们前世隐居的住所啊,你看那一片紫竹,都是我为你种的,还有那紫兰小筑,可是为夫亲手为你搭的!”
倾凰踢脚便踹,瞪着他道:“正经点!”
无月闪身躲避,却笑得得意。
倾凰娇哼一声,独自向云雾缭绕的紫兰小筑而去。人还未到,便闻得清香扑鼻,和着水声悦耳,倒真是人间仙境。
及至山门,却是一闪紫竹门扉轻掩,轻轻一推,便见一条嵌石小径,一排紫竹分立两旁,也有奇石错落其间。空谷幽兰呈现一种不密不疏的状态分布,或悠然盛开,或只呈花骨朵状,异香阵阵,蜂碟环绕。
踏着石径再走几步,便见到了竹屋正门,上书“紫兰小筑”四个大字,行书流畅,笔锋隽秀。
倾凰暗自猜想,这应该是某位高人的隐居仙所,如此仙气逼人,当不是凡俗之辈。只是不知除了玄门中人,竟还有如此修为的高手,着实令她惊异。而且这高人竟不找人迹罕至的仙山仙府,而是在昊都繁华处设这样一个幻阵安家,想法也不可谓不奇特。
这时无月也已经跟了上来,笑嘻嘻道:“小凰儿怎么跑得这么快,迫不及待要看我给你建的竹屋了吗?”
这时倾凰双手正搭在大门上,准备推门而入。精致而冰冷的门环透着一种古老神秘的气息,她隐隐觉得里面灵力激荡,暗藏玄机。随即她放开了门环,垂手而立,笑着道:“既然是你为我建的竹屋,那里面到底是什么?”她带着探寻,目光紧缩无月。
无月表情一僵,变得讪讪起来!
“你这么说是不想让我进门?”倾凰接着问。
无月目光深邃,身体僵直地站着。
“无月,我认识你这么久,你一为难就是这幅样子呢!”倾凰笑了,一步步靠近无月,逼得他连连后退。
“说,你到底在隐瞒什么?这里又是什么地方,你到底是什么人?”眼角徒然迸出凌厉的精光,倾凰的表情一下子由嘻笑变成了严肃。
无月并不作答,身体僵直地站着,面对倾凰的问话竟心虚地答不上来。
倾凰忽然霁月风轻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别紧张,一路上都是你在调戏我,好歹也要让我扳回一局!”
无月的表情稍微放松了些,勉强露出微笑道:“不愧是记仇的小凰儿,以后为夫尽量不惹你炸毛了!”
倾凰不再同他计较口舌之利,朝他使了个眼色。
无月也正色道:“你确定要进去?”
倾凰想也不想地回答:“那是自然!”
无月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好吧!我会护你周全!”
“什么?”
“没什么!进去吧!”这回换了无月领路。
可是才走了几步路,无月突然顿住,回身握住倾凰的手。
“怎么了?”倾凰问。
无月换了副表情,认真道:“实话跟你说了吧,这里是我师父以前隐居的住所。他飞升以后在这紫兰小筑里面留下了他最重要的遗产,并且设下四个九死一生的大阵。师父说只有有缘人能够拿走他留下的东西,所以就算是身为他的徒弟我也从来没有进过这里!”
“有缘人?”
“恩,我师父曾心系一女子,但是终其一生都没能跟她相守一世,他的遗愿是想要将他所有的财富都赠给与那女子有关的有缘人!”
倾凰点点头,又问:“你可见过那女子?那女子叫什么?”
无月苦笑着摇头,他若是认识那女子,他怕是早就进去碰碰运气了,凭着自己的本事,就算得不到师父的遗物,全身而退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我遇见师父那年,他已是孤身一人!”
其实他还记得遇见师父的那年,他刚与倾凰分别不久,身后追杀他的势力又紧跟不舍,自己没有武艺傍身,更是双拳难敌四手,只能够四下躲避。
东躲西藏大半个月以后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就是乞丐也未曾如此受罪,彼时他对生活一片绝望,有时甚至在想,如此苟活,不如一死明志,但是想到自己身负家仇,若不能手刃仇人,怕是做鬼也心有不甘、愧对先人,是以才憋着一口气苦苦支撑。
这时,他的师父仙风道骨从他身边经过,落下一阵悠长的叹息,道一句:“若他还活着,也该这么大了!”
后来师父就收养了他,视如亲子,还将毕生武学倾囊相授。而他学成之后便离开了这里,等他再次踏足此地,还没来得及唤一声师父,便只见到了师父留下的遗书,此生也只能徒留些遗憾罢了!
罢了罢了,一切都已成永诀。
一声叹息在倾凰耳边落下,无月一时情有触动,竟已用内力震开了竹门,霎时霞光异彩,晃人眼目。朱红晏紫,竟是斑斓绝色,仙风美乐,也做幽梦绕耳。
这如何是九死一生的大阵,这分明是如梦似幻的仙府,不染凡俗尘气,尽是琪花瑶草。
在眼前瞬间一亮的同时,无月与倾凰呆立在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