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里暖风和煦，御花园里嫩芽新吐，新绿一片映入眼帘让人觉着舒畅。歇完午觉淑嫔便去容华宫内请安，与皇后二人先后走进御花园里观赏。

满园春色使皇后大悦，便脱口道，“许久没来御花园走动，如今到了看看果真觉着不一样。”

淑嫔忙道，“皇后娘娘好福气，兴头正好着呢。”皇后回头一望冲着她微笑，轻轻抚着新抽出的柳芽说，“到底本宫还是该感谢你，若非你差绿荷送来黄杨木枕，本宫的头风还不知何时才好。可惜了太医院，竟没有像妹妹这般的人才吗？”

淑嫔一手拿绢子擦香汗，回禀道，“娘娘过奖了，臣妾不过向太医院讨了个方子，命习太医抓了些蔓荆子、甘菊花、通草、防风、白芷、白术掺在药枕里。只要娘娘玉体安康，妹妹高兴还来不及。”

“难为你有这份心思，本宫深感欣慰。在这后宫中，也唯有你是本宫唯一可以信赖之人。”皇后懒懒地走在前头，嗅着风中传来的青草味。

淑嫔听罢脸上露着些许窘状，紧紧地攥着丝巾不放，话到嘴边咽下了。池塘生春草，岸边杨柳絮絮扬扬随风扬起。一条软枝轻轻抽打在淑嫔脸上，她的心猛地咯噔一下差点崴了脚。绿荷轻声询问，淑嫔默不作声只是面色雪白。

皇后这才发现有些不对劲，“淑嫔这是怎么了，要不要小喜子去传太医来瞧瞧。”淑嫔只是摇摇头脚步放得慢了，风乍起柳树皆纷纷扬扬荡起，一根根拂过她的脸颊。

皇后瞧见淑嫔脸煞白言语间有些抽泣呵斥道，“你这是做什么？身为嫔位，可知要好生注意言行举止，你这模样让人瞧去，还不让人笑话，皇家何来威严。”淑嫔眼圈有些红抑着情绪答，“臣妾惶恐，谢过皇后娘娘。”

每次踏进御花园都让淑嫔觉着浑身不舒服，这是语蝶最喜欢的地方。选秀那日若不是她仗义执言。还不知自己要被徐贵人欺负成什么样子。这也是自己与她从此惺惺相惜之地，更是她殒命之地。

斯人如斯，她们终究是不在了，这也许是后宫女子一个不错的选择。四合红墙堵住了这与外界，外面的人家使尽手段想要送自己的女儿进宫，而那些不受宠的女子拼了命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你在想什么？”皇后瞅见淑嫔若有所思问道，淑嫔才走了几步道，“没什么，想必昨日夜里没睡安稳，如今只觉双目有些眩晕，稍事休息便可。”

“也罢，本宫也走累了，就在这流丹阁里歇歇脚。”皇后一声令下，众人便都走进阁内歇息。

太阳照在走廊上，斜晖脉脉。几株芍药含苞待放，已能瞧见点点殷红如血般的花瓣。蕊儿将事先准备好的糕点从食盒中一一拿出摆放在大理石桌上，朝两个青瓷碗中盛满煲好的粥，“娘娘，这是御膳房掌厨的慧仁米粥，加了些枸杞、黄芪、白芍，以益气升发，两位主子慢慢享用。”

淑嫔情绪好转说，“蕊儿越发能干了。”站在一旁候着的蕊儿笑而不答，皇后拿起银汤匙舀了一口正想吃又想到些什么问道，“可有送去给太后？”

蕊儿躬身道，“奴婢早已打理好，眼下应该送到凤仪宫了。”皇后才舒心地吃了几口下肚，远远就见曾可喜急急跑来，蕊儿啐一口道，“你怎么这般唐突，没看见主子在用膳吗？”

曾可喜瞅了眼皇后，不知是退还是站在一旁。皇后放下玉汤匙，挥手一摆示意曾可喜只管道来。

曾可喜跪在地上叩首后道，“娘娘真是料事如神，奴才不过才在御花园周遭走了一会儿，便看见许多宫女太监聚在一起议论着。”

淑嫔脸露疑色问，“你倒是说说他们在说些什么。”

“回淑嫔的话，”曾可喜接着说，“奴才叫住一个太监一打听才知道，他们都说那那弁国公主不知使了什么妖术容貌又恢复了往日的丰神冶丽。如今出入的越发灿若春华，皎若秋月。”

蕊儿听了立马上前喝道，“你这曾可喜，怎么也说出了这样的胡话，还不赶紧掌嘴。别叫主子不省心，还要费神训斥你。”

曾可喜才回过神来，皇后最不喜后宫的女子容貌娇美甚于她，明白自己说错了话，立马掌嘴道，“奴才该死，奴才又说错话了，真该死。”

皇后怒色消解了些道，“你脑瓜子倒是机灵，只是可惜了那张嘴时常关不住。要是割了那舌头，你是不是会对本宫更加忠心办事啊？”

曾可喜听了只觉舌头发麻，磕头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往后一定锁好自己的嘴。”

皇后拿起丝巾擦拭嘴角后，缓缓起身温和道来，“暂且留下你的舌头，日后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本宫一定不饶你。”

淑嫔在旁听着心里按捺着快意，平日里自己进容华宫要曾可喜传报，他这奴才总是一副不肯逢迎的姿态，冷言冷语也不少，让人听了心里不爽。仗着皇后娘娘的恩宠，区区一个奴才也敢瞧不起自己，淑嫔嘴角微微上扬没人发现，有朝一日她一定要亲自教训这个狗眼看人低的奴才。

“可是娘娘，”淑嫔压着声音说，“您此举岂不是又给自己留了个祸害。”

皇后朝蕊儿努努嘴，旁边的婢女太监在蕊儿的带领下皆退到一丈远。皇后瞧着四下平静才缓缓说，“本宫命人在那胭脂里多放了一味香料。”

淑嫔听后不禁失色，那胭脂里夹着麝香，昔日萧妍秋无故小产也是因为皇后派人暗中在她的脂粉里加了些许，如今她怎么又故技重施？皇上素来不喜尹灵素，万千宠爱于萧妍秋。即使尹灵素有幸受宠，她也会同萧贵妃一样；即便她不能受宠，也可以牵制萧妍秋的嚣张气势。又忆起徐贵人同语蝶相继被害，淑嫔不由得喟叹红颜自古多薄命。

淑嫔环视眼前春光无限的美景，心里失落落，也许有一天自己一无是处成了一枚弃子，自己也会成了她们。一入宫门深似海，由不得自己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