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道有云,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万物生而有灵,生皆平等。
其实侍婢这二字乍得一听有几分挂不住脸面,再得一听还是与她神羽帝姬身份冲撞不少,但只要咬下牙应承了这回事也就没那些脸面之说。
白玥作为神羽族唯一的后人,又是此族独留的帝姬,纵然她与他族帝姬相较各方面是弱了些,但信用这回事还是要好生恪守的。
她既已放出豪言让帝君不必吝啬开口使唤她,那便是刀山火海都要去闯。
但她着实没想到堂堂帝君又是住在蓬荜生辉的皓轩殿竟会缺几个侍婢?
那日南辰提出要她做侍婢时,白玥顿时脑血逆流。这侍婢也不是什么特丢脸面见不得人的活,尤其是在皓轩殿中服侍帝君那可是好多仙姑仙娥求都求不来的事,可奈何白玥已打算好神女婚典一结束便返回仙云居,她这趟九重天之行也就此划上句点了罢。
但若是去皓轩殿服侍帝君了,那她何时才可回到仙云居……
起初白玥十分郑重其事摇摇头,念了个决变出她带来的包袱向南辰投去恳切的目光。然后南辰一抿嘴,同她谈条件。
南辰说只要她在皓轩殿服侍他一段时日便好。待他手上伤好他便放她回仙云居,且许她将天界中最为名贵的佛桑花全数带回仙云居。
这个嘛……白玥略微心动。她不知南辰是有意还是无心,她素来喜爱佛桑但却从未真正见过。那仙云居主人也爱些花花草草,居内虽不乏稀奇名贵花草但就是这佛桑却怎么也寻不着一株回来养着,原来都在这九重天上长着。
白玥内心一番挣扎后,艰难点头。许了。
看南辰那副大局在握的神情白玥瞬间领悟他定是还有许多大招没放出。不禁在心底长舒一口气,好在他施软时她也算是欣然接受,否则要是来硬的,纵然再给她九条命她也断然玩不过帝君……
次日,九重天上放了个大晴。
白玥梳洗过后便悠然踱步去殿外伸了个懒腰,舒展舒展身体。昨日也是把她折腾坏了,不过昨晚睡得倒是极为舒服。
舒展完身体后突然觉着有些怪异,定睛一看,呀,这不正是皓轩殿。
白玥敲敲头,将昨日的事情回想一番。
哦,幡然了悟。原是她昨晚便随帝君回了皓轩殿。侍婢身份真真敲定。
四下张望一番浑然不见南辰身影,她倒是松了口气,看着南辰她总觉着有些心悸紧张。这南辰仙龄轻轻便长了这样一副好皮囊……白玥啧啧嘴,日后定是个祸害。
正回了殿内洗了碟葡萄便有一小仙娥匆匆奔来。
这仙娥白玥认得,正是她千羽殿的侍婢。花翎。
她放下手中葡萄,将袖上的水珠擦拭一番迎上前去。
那花翎见了白玥一个急忙止住脚步,粗喘几口气再向她行行礼。白玥忽觉着后背发寒,料是待南辰回殿这便是她的处境。
这样一想还是有几分心疼这仙娥,白玥十分热情邀了花翎入殿,赐了她等座后又将方洗的葡萄拿一串给她,这才问:“找我可有急事啊?”
花翎被白玥这热情过分的举动吓到,眼瞪得老圆硬是不敢说话。
白玥提前感同身受,握了她的手,语气十分温柔将方才的话重复一遍。
花翎还没缓过神来。怕是觉着白玥有些不正常,连忙在心里缩减了欲道之言,总之话语极其恭顺又十分言简意赅,“来莺小仙有托……”
花翎边说着边将袖中的书信抖着递出。
原是来莺来信了,白玥这才想起半月时日已过而她还在天界,来莺定是为她操心了。
这花翎一大清早便跑来送信也是精神可嘉。白玥着实动容再握了握她的手,郑重夸奖她一番再随手折了支殿内的花交到她手上,目光灼灼确实让花翎心慌。
花翎急忙告退,白玥执意握了她手再目送她离开,嘴里不停赞叹:“精神可嘉,精神可嘉……”
花翎走后白玥去到偏殿书房处挑了支上好的毛笔,磨了磨墨,欲给来莺回书一封。正想着没有宣纸眼光却在下一瞬骤然扫过书架顶层的一打名贵书纸。
她暗暗思量不过是取一张纸,南辰纵然再精细也绝不会发现。于是乎,扯下一张名贵书纸,蘸墨下笔。
信中内容不过是将她如何如何成为南辰侍婢之事提了一番,加之明明白白道出神女婚典的派头,又道了道佛座之事,顺便将她不日便从南辰这里得到的好处也书写一番。白玥捋发再思索一番,又添上了几句思念来莺甚切之言,暗自满意点点头。落款,添上一句归期未知,勿念。
她将书信收在枕头下,这才想起早些时候洗好的葡萄还未吃,连忙走去拿葡萄。
白玥吧,没甚特殊喜好,就偏喜那佛桑花与葡萄。
在仙云居时,那里的主人爱种葡萄树,一次白玥闲着没事便摘了串尝尝,哪知日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得爱上了葡萄这味。
后来她得知那仙云居主人种葡萄纯属观赏,她觉着这葡萄树的观赏价值甚是低了些,以至于后来那主人一种葡萄树她便摘下来吃吃,这一吃就吃了上万年。
话又说回来,这一日着实是过得快了些,白玥才写完一封书信天便暗了下来。在大堂中葡萄吃得正欢时,后庭方向的时有时无传来些许水声。
白玥一颗葡萄塞在嘴旁偏生没敢咽下去。难不成这天宫之上也有像凡界那般行些偷鸡摸狗之事的人?
再往深处想想,这皓轩殿内样样是宝,要是少个一两样南辰非得活剥了她。他那般小气的性子若称第二绝无人敢称第一。
镇镇神后,白玥轻手轻脚向着后庭窃步。
那里正是小露池,里面莲叶露水都是上上品,随意一样都有助提升灵力修为。这窃贼果真有些头脑。
越发靠近,水声愈发清晰。
难不成这窃贼还打算将这一池的灵水都盗走不成!?
探出头观望一番……咦,无人。
再侧出半个身子,四下还是无半个人影。
怪了。
白玥正常踏出一步,无动静。于是乎再踏一步,两步,三步……向着小露池靠近,靠近……
然后,前脚踏出一步后脚还未落便怔怔定住……
白玥怔了半刻钟,视线锁在池中一团雾气中。鸦雀无声。
半响,她出声:“帝君好雅致……”
这小露池中的“窃贼”正是南辰,不差分毫。且真真在池中沐浴……
朦胧月色恰恰射往他白健的胸膛,墨色的长发一半被水打湿,蒙蒙雾气笼上眼眸使他的黑眸看上去更为深邃神秘。这上身不着寸缕的杀伤力着实是天界第一。
总之,南辰在沐浴,半裸的身子在白玥面前暴露无遗。
白玥音落南辰无任何反应。这场面着实尴尬,于是她又干干“呵呵”两声视线却不移动分毫。
南辰以手扶额,或是有些看不下去随即高冷又带些挑逗出声:“这么想接着往下看?”边说他还边做起身状吓得白玥立即捂了脸转过身去。
罪过罪过,实在是罪过。
仙云居主人打从两万年前起便要她看佛经,金刚经,道德经,伦理心经等等经书,她从中汲取了不少佛理禅趣倒不想今日竟犯如此大忌……换做别人也就算了,可偏偏还是帝君……
正捂脸懊恼着,后头南辰的声音轻轻扬扬传来:“还不快来替我着衣。”
白玥又是一惊,“着,着衣?”
这南辰能自己脱怎么就不能自己穿了。当然,白玥很是委婉,“怕是令帝君不方便就不好了……”
南辰饶有兴趣勾了勾唇,“方便,十分方便。”
白玥活了这么些万年了还是头一回见着这般厚颜无耻之人,可偏偏他是帝君,她是侍婢,唉……
她一步一个倒回,脚步极为艰难。
也不知她倒着退回两步用了多长时间,后头倒是一片安静。白玥试图再说说情,“帝君,男女授受不亲一说您可是有听过啊?”
没人作答。
“其实吧,我倒是不介意什么。只是帝君您的清白极为打紧呀,您这样不着寸缕,不太好吧。”
后头安静得诡异。
白玥略略侧首,“帝君?您说是不是啊?”
安静,安静。
白玥猛地松下一口气回转身去,果然,后头空无一人。
她早该想到南辰不过是打趣她而已,她竟如此当真了。她暗自在心里啧啧两声,“这帝君,要不得。”
方离开小露池,那帝君又不见了踪影。
白玥寻了整个大殿加偏殿仍是未找着他半根头发。她明日要回一趟千羽殿差花翎将这书信送去仙云居。虽两殿相聚不甚远,但她觉着凡事谨慎周到为上,且一般来说侍婢离开大殿不都是要向主人请示一番嘛。
想到这白玥又是狠狠鄙视了自己一番。这才在皓轩殿住了一日她便真将自己看作南辰的侍婢了。不妙。
寻了一圈没找着,白玥料着或是南辰藏到哪片花海中去了也不一定。使了个仙术便飞上一株仙树。四下张望一番,果真如她所料。
这仙树的视角刚刚好供她将南辰圈在视线范围内。
南辰在那片纯白色花海中置了把长椅,此时正有清风给他送凉。
白玥看着这花很是眼熟。
一番思索后才想起,原来这便是她初上天宫时陷入的那片泽桑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