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依望了望安季雨,心情恍惚,说真的,安季雨这样的呆滞,平静,让唐依觉得不安,无论是唐夫人,还是洛宇,离开时,唐依都是哭得唏里吧啦的,用她的心理医生jack的专业知识说,一个人,能哭出来,还是好事,面对悲痛或绝望时,人的生理反应就是,用眼泪来表达一切,这是本能的。那么,安季雨这样,她总是不安。
“霓裳,你和娘,姐她们先回去,我去给娘买点药,娘这身体撑不住,这么折腾下去。”
霓裳擦了把眼泪,惶恐的望着我,“小姐,你?”
唐依看出她的担心,抚了一下她纠紧的眉心,真是个让人心疼的丫头,“放心吧,我不会做傻事的。”只是,霓裳只把心思放在她心上而已。
走远的时候,唐依回头望了一眼安季雨,没有原因的,她就是心里空空落落的,好像,那是一种隔洋相望,怎么望都望不够,直至安季雨纤细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唐依才轻轻叹了口气,折身离开,离开时,还不忍不住,多望了一眼那个转角,空荡荡的让她又莫明的恍惚了一下。
“小姐,你看,是她,那天的姑娘”一绿衣少女指着唐依,清爽的声音一点都不避忌,唐依望去,一个面色清丽的少女,身后跟着一绿衣少女,像是主仆的关系,那少女露着温驯的笑脸,碎步向唐依走来,体态轻盈,唐依想,安季晴怎么去到哪里,都有老友的,苦煞她了,想着眉头轻微的皱了一下,转身想走,她根本不想,也没有闲情去理会太多。
“姑娘,等一下。”段风仪还是赶在唐依面前了,面对这干净的笑脸,唐依只好挤出一个极为难的笑,让她对一个陌生人如此热情,段风仪是第一个。“小姐,有事吗?”
“姑娘,你忘了我吗?”
唐依其实很想说,忘了,然后转身走。
绿衣少女挤挤段风仪的衣角,“小姐,你忘了,那天这姑娘是晕过去了,没见着我们。”
“对耶,绿愕,你看都把我急得。”段风仪娇小的嘴嘟起来,然后对惘然的唐依露出笑靥如花的脸,“姑娘,风仪鲁莽了。”
“没有。”唐依敷衍。
段风仪倒没看出,兴致勃勃的说,“姑娘,我叫段风仪,段风涯是我亲兄。”她说到这里的时候,唐依终是没能敷衍她,用她疲倦的双目打量起这个天真的女子,和那个冷漠的男子相比,她看着让人顺眼得多了,“姑娘,有事请说。”
段风仪犹豫片刻,真的只是片刻,“我哥过两天要纳妾,不知道,姑娘有没有,那个意思?”
唐依掠了一下发际,心微微一紧,自言自语道,“原来又纳妾了,真不明白,世人怎就误解他因爱成恨了,安季晴啊安季晴,你这个死猫,也吃得太亏了。”
“姑娘,你说什么呢,风仪不懂。”
“哦,没有,我是说,你家那么多人服侍你哥,这热闹,我不凑了。”想着那张温暖的脸,每天前呼后拥,唐依的眼神是空的,以至于,她说这话时,眼睛明明是盯着段风仪,却没有觉察到,她眼里,闪过一丝异常,一丝隐悔。
唐依说真的,这趟浑水,她没打算混进去,段风涯那张脸,面对那么多死人,那么多死在自己一声令下的人,可以面不改色,这样的一个人,她觉得,真有点害怕了,至少现在,唐依还没想过要死,而安季雨说过,段风涯会让安季晴,生不如死。
唐依走后,叫绿愕的姑娘大着眼睛望着段风仪,“小姐,奴婢不明白,以段家今天的地位,还有财力,要给少爷纳个妾,轻松得很,那姑娘既然不愿意,况且风离少爷也说了,小姐以后别提那个人,小姐也别为难了,没必要叹气的。”
“绿愕,不明白就不要想了,咱回家吃饭吧,要不嫂子又得说我了。”段风仪的目光,依然停留在那个背影,轻轻摇了摇头。
绿愕同情的望着段风仪,“小姐,我们见那姑娘的事,你就别让夫人她们知道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段风仪惘然,“当然。”
其实绿愕说得不错,段家纳个妾,轻而易举,段家的四位夫人就这么来的,段家成亲当日,有个传统的惯例,又或者说,这个惯例是从段风涯娶杜若惜开始的,新郎在众目睽睽之下揭红头盖,然后新娘当着众人的面,像宣誓的形式一样宣告:生为段家人,他日去红妆,也为段家妪,死入段家坟。
这可能是段老夫人,真的怕,二十五之后,段风涯不测,年轻的姑娘会红杏出场吧,毕竟,一辈子那么长,谁真的守得住寂寞一生?只能用礼教,用大众的眼睛来束缚这些可怜的女人了,不过,段风仪并不像段家那些人的看法,她觉得,这些女人,嚣张得一点都不可怜,只有那个,真心对段风涯的人,才配得上可怜两个字,然而,她一直没看到这么一个人。
“娘,我回来了。”唐依边拔打身上的积雪,边说,看到安夫人默默拭泪的样子,她又是一阵心疼,她就从来没见过红妈哭过,在她的记忆里,人越长大,就越不会轻易流泪,这个长大,当然是与年龄成正比的。
唐依把药递给霓裳,“霓裳,去煮一下。”这保身暖体的药,她是变买头上金钗买得的,她觉得安夫人身体越来越差了,她,如果不振作起来,可能真撑不下去。
霓裳拿着药,望了一眼安夫人,刚想出去,唐依叫住了她,“霓裳,姐呢?”
“大小姐在,咦,怎么不见了,刚刚还在换衣服的。”霓裳双目在狭小的房子里寻找安季雨,然后无辜的看着唐依,唐依心里咯了一下,莫明的抽了一下。
安夫人眼里闪过一点惊忧,微弱的声音颤颤的,“霓裳,你说大小姐在换衣服,她换了什么衣服。”
“是前年,大小姐生辰穿的白色衣裙。”
安夫人像听到了可怕的事情,一脸惊恐,“季晴,快,快,我们快去找你姐。”这时的安夫人,像一个受了惊吓的小孩,手脚慌乱,唐依跟着恐慌,一种不好的预感袭击而来,这种感觉,就像那天,洛宇出事的一样,她挽起安夫人,和她一起下楼,感觉急得她连泪水都差点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