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千叶镯,是前任掌门年玄的信物,据说颇具灵力,能杀人于无形,名列苍澜大陆暗器榜第一,成了后世争夺之物。
五年前,年世家败落,千叶门被一夜屠门,年玄失踪,明川则带着尚离墨连夜逃离,投奔西燎。
五月后,东燕最位高权重的右丞相尚绝,因走私军火,弑君谋逆这一大罪,沦获抄家凌迟,自此,以孟风云为首的左丞相势力一家独大,权倾朝野,燕皇更是为其女在皇宫里盖了一座寝宫以作嘉奖。
孟千寻也一心为长孙一澈效力,特将那些有意改过自新的门人收于手下,从而彻底接管千叶门,至于那些誓死不忠的,则都会“消失”。
可尚离墨却在这时,突然抱着出生不满十日的婴儿,出现了!
长风呼啸,天色阴霾,仅距金銮殿一墙之隔的千寻宫外,灯笼不停摇晃发出吱呀的声响,空气里弥漫着压抑的气息。
然而殿内却是奢靡一片,整个寝宫被向来恃宠而骄的孟千寻装饰的富丽堂皇。
那错落有致的丽景深处,象征欲望的茜素红绸缎,如霓虹包裹着漫天的夜明珠,一路逶迤铺开至一张雪貂软榻旁。
榻上,依靠着一个盛装红衣,刺目如炭火的女子,她一只保养精美的柔荑正缓慢而有节奏地弹击着身边的花瓶,手腕上的翠玉镯子在熠熠珠光的衬托下,色泽更显娇艳。
那手,肤光灼灼,指若纤葱,那人雍容华贵,魅惑天成。
而她正是千叶门门主——孟千寻。
只是这妖娆的身姿,与她目前扭曲的面容完全不相符。
她脚前的暖玉地砖上,横列着十三具尸体,都是今夜负责接应翠依的眼线,而今竟是被巨兽的锐爪开膛破肚至死!
是疯人崖的苍狼!
“啪!”
花瓶赫然被抓起,然后狠狠砸在一具尸体上,孟千寻暴怒起身,“到底怎么回事?!”
然而跪在尸体最前方男人,依旧抱着铜钱剑瑟瑟发抖,眼神惶恐地盯着地面。
“她活过来了,她从地狱里爬出来了……”
孟千寻呼吸一滞,瞪着男子手中滴血未沾的铜钱剑,他正是今晚派去毁了尚离墨尸首的盗墓贼,也是驰名千叶门的盗圣。
七年,整整七年,她花了多大心血才从那贱人手里夺得的千叶门,何时受过这等耻辱!
她手中的千叶门,上得了朝堂,下得了江湖。
而那疯人崖算什么?不过是千叶门余孽的乱葬岗,岂敢动摇她门主之位!
可是这一次非但任务失败不说,她最引以为豪的千叶门竟一夜损失十三精卫,唯一回来的一个还成了失心疯,无论自己怎么逼问都只会说这一句话!
“呵!这一次可真是给咱们千叶门长脸了,千叶镯没取回来,连尚离墨那贱人的尸体都没毁掉!”
她早就想把尚离墨赶尽杀绝,但有人告诉她,一定要今夜动手,熬了五年,眼见就要永绝后患,竟然……
孟千寻怒极反笑,她蹲在男子身前,玉指死死扣着他的脖子,眼中阴茫毕露,一字一顿厉声质问。
“你说什么爬出来了?他是人是鬼,长什么样子?”
那男子中邪般抬起头,盯着孟千寻疯狂的模样,目光又落在她华美的凤服上,那茜素红美得像是熊熊燃烧的火,地狱之火!
“她不是人……是……”
面色发紫,男人意识开始模糊,仿佛又看到那女子一身血衣向自己看来,耳边蓦地传来引魂铃坠落在地的嗡鸣声,他尖叫道,“是尚离墨!离墨王妃没死,她回来了!”
“你说什么?”
手陡然一松,孟千寻向后踉跄几步,撞在一具尸体上才停了下来,那男人又飞快地向她爬去,抓住她的裙摆。
“门主,是她,一定是她,离墨王妃她活过来了!”
“啪!”一个耳光狠厉地抽在那人脸上,男人吐了几口血险些晕过去。
“住口!”耳边传来孟千寻近乎歇斯底里的嘶喊,“我才是王妃!那贱人早就死了,死了五年了!我告诉你长孙一澈他是我的,我的!只有我才会是他唯一的妃子!”
孟千寻激动到了语无伦次,她扶着桌子呼吸渐渐沉重,旋即一拳用力砸在桌上,那桌子发出一声闷响,“尚离墨,是不是五年前我毁了你的封妃大典,五年后,你也要毁了我的?”
普天之下,谁人不知,孟千寻贵为丞相之女,却痴情追随二皇子,无论是他落魄遭嫌之时,还是他权倾半壁之时,整整七年,同尊同辱。
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长孙一澈一直都对她冷冰冰的。
燕皇只好亲自做媒,传旨命他在三月后的夏至,立孟千寻为王妃,而她大喜在即,竟出了这种幺蛾子!
“门主,翠依回来了!”
门人跪地禀告,翠依翻身下马,却在入殿后看到那十三具尸体和满嘴鲜血的盗墓贼后,惊骇地瞪大了眼。
难怪一路都没见他们来接应自己,原来是失手了。
可是既然尚离墨没化成灰,那她锦囊里的东西是怎么到手的?
恢弘的大殿内,死寂充斥着每个角落,沉了半晌,孟千寻面上终于恢复了一丝平静,眼角扫向翠依低声道:“东西拿到了?”
“拿到了。”
深知孟千寻高傲任性,性子更是嚣张多变,翠依不敢多说发生在疯人崖里的怪事,只是立刻跪在地上,取出怀中的黑色锦囊,恭敬地双手呈上。
“砰!”
锦囊被打开,身前软榻却发出一声闷响,翠依浑身一抖,因为她看见孟千寻整个人向后踉跄一步,要不是她身后的长榻,恐怕早已摔在地上。
冰凉的铜钱剑架在了脖子上,锋利的边缘轻轻滑过脖子,翠依倒抽一口气,抬头对上了孟千寻充血的杏眼。
“这是什么东西?年世家的千叶镯呢,镯子在哪里!”
孟千寻拿着锦囊的手不可遏制地颤抖,一抹银白色的东西从里面滚了出来,掉在地上,刺痛了翠依的双眼。
是一把雕刻着狼图腾的长命锁!
长命锁即荣宝贝的紧,从不给别人看,况且在之前打斗过程中,翠依便已趁乱脱身,所以并不知道这长命锁是谁的。
翠依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此刻她终于明白了内心的不安,脑中陡然闪过疯人崖中长孙一澈惨白的俊容,和那只喊出口的一个字:尚!
尚离墨?离墨王妃真的没死!
刺骨的凉意涌入五脏六腑,翠依瞪大双眼望着膝盖下的长命锁,眼底终于裂出了和那盗墓贼一样的惊惧。
这锁,竟和五年前那婴儿佩戴的一模一样!
怎么会?不该的啊!
翠依根本移不开视线,她明明亲手摔死了那婴儿,后来又一把大火烧光了尚府,而那长命锁亦随着死去的婴儿一同葬在了火海!
“说!长命锁哪里来的?”
孟千寻手持铜钱剑,猛地一沉,那剑刃又切入一分,殷红的血滴落在长命锁上,然后又顺着那狼纹饰蜿蜒流转,看起来格外诡异。
“属下有罪,属下实在不知!”翠依眸光含泪,乞求地看着头顶的女子。
而那孟千寻五指骤然收紧,手中锦囊碎成破布,只听她满目厉声,“千叶门从来不留无用之人,镯子拿不回来,统统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