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你来了?”女人显然察觉到我观察她的目光,却并不搭理我,她穿了一身性感的紧身黑色运动装,和上次见到她的时候,不论是气质还是风格都很像。
“叫哥,老子可不是你前辈,你家那老爷子一会又说三道四。”师傅道。
女子并不在意,而是道:“我们进去吧。”
我跟着她们来到一间屋子,这屋子不小,而里面有很多人,给我那感觉就像是以前和师傅一起拜访那些黑道堂口,最里面的座子上坐着几个家伙一边在喝酒,一边吞云吐雾,见到我和师傅来了,有人起身道:“茂老,你来了。”
最里面坐着一个年纪稍大的长者,带着侦探帽,看着很干练,但头发花白,看上去起码也有个五六十岁了,他一见师傅,掐了烟,道:“老弟,怎么样了?”然后对着引我们进来的女孩道:“雨季,搬张椅子过来。”
我记得上次听她说她应该姓百里,连在一起,就是百里雨季,我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
百里雨季搬过来一把椅子,道:“前辈请坐。”
师傅微笑着走了过去,却听那个老头道:“叫什么前辈,笨丫头,跟你说了多少次,注意辈分。”
百里雨季楞了一下,脸色平静道:“大哥请坐。”
师傅的笑容一僵,吃了个暗亏,却又不能说什么,闷声走过去坐了下来,我觉得有些可乐,我还是很少看见师傅吃亏,那老爷子也挺幽默的,刚才明明自己还叫师傅老弟。
我忽然想起,上次百里雨季去西湖市找师傅,可是为了追查她祖父的死,难道就是眼前这个老爷子吗?师傅曾经说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这个老爷子不久之后就会出意外?
他们见我站到了师傅身后,问道:“这小子谁啊?”
师傅道:“我徒弟,佟爱国的儿子。”
我和师傅走南闯北,从来没有听他这么介绍过我,说我是佟爱国的儿子,屋子里这帮人没有一个是我认识的,并不是“从前”见过的师傅那些朋友,可能老爸和他们有点交集吧,我不知道他们怎么会认识我老爸,虽然好想问问,但这样的场合没有我没什么开口的机会。
而他们听了也只是哦了一声,并没有再问什么。
师傅坐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他,场面一时有些沉默,那老头挥了挥手,屋子里其他人都走了出去,只留下这张桌子上坐的人,还有我和百里雨季,师傅道:“无名,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
百里无名道:“哦?怎么回事?”
“这次插手的,好像不只御史台,竟然还有别的组织,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帮人。”师傅道。
我听了心里一愣,师傅竟然提到了一个别的组织?我遇到的那帮杀手,和在西湖市袭击我和师傅的很可能是同一帮人,难道他们还有什么关系?可是那帮人不是去巴庆了吗?
还有,御史台又是个什么名堂?我知道这个称呼来自于古代的谏官。
气氛好像忽然沉默了很多,有个胖子忽然开口道:“他们要秋后算账,事情没那么简单,要么给他们卖命,要么,还是要找好退路。”
“你们要怎么样我不管,把我大老远叫来这里,难道真想把我牵扯进去吗?!就在这等下去,我可等不了了!我回我老家去,看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有个人忽然有些亢奋的道,这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个子不是太高,我注意过从一进来,他就显得有些烦躁,他一说完,竟然站起来就想离开,我云里雾里的,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师傅道:“苏老三,你真以为你能脱得了干系吗?”
那苏老三停下脚步,转过头:“茂弓尘,你什么意思。”
师傅冷冷道:“你要回去,没人阻止你,不过御史台的人不会放过你,我这话可不只是提醒。”
那苏老三咬着牙,像是说不出话来,这时候百里无名咳嗽了一声:“不用担心,至多到最后还有我在,你们心里都清楚,我是可以全都抗下来的,他们应该不会把我怎么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师傅,能说给我听听吗?”我终于还是忍不住道。
果然,马上就有人不阴不阳的道:“我还以为挺懂规矩,这里哪轮得到你个小毛孩子开口?”
师傅摆了摆手,对我道:“你是担心白重日吧,放心吧,那个家伙可没人会去招惹,他不会有事的。”
“可是……”我还想说什么,却见师傅站起身来,对我道:“跟我出来。”
我只好跟着他走了出来。
站在门口,刚才被赶出来的那帮人都在周围,师傅挥了挥手,让他们散开,他们挺郁闷的,一个个不爽的又朝远处走去。
“小奕,你别趟这趟浑水,你来桂上是来找白重日的吧,回去吧,等我把手头的事情办完了,就来接你。”师傅道。
我道:“师傅,你们遇见什么事情了,你告诉我吧,说不定我能起点作用呢?”
师傅笑了笑:“你个小娃娃起点个屁的作用?”
我撇撇嘴:“这事不是跟白重日有关么?你不说我就去问他。”
“你。”师傅道:“臭小子,别在这里添乱。”
“那你就给我说说,我又不傻,真的帮不上忙我不插手就是了。”我道。
师傅看着我似乎哭笑不得,过一会叹了口气,道:“说到底还不都是因为钱,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我一乐:“靠,不是吧,钱能解决的问题也叫问题?师傅,不像你的作风啊。”
师傅一愣:“我的作风?你知道我有什么作风。”
我尴尬,我跟着你生活了十好几年,当然知道你的作风,当然,说不得,我嘿嘿傻笑了一下也不解释。
师傅道:“行了,你先回去吧。”
“多少钱?”我道。
“什么?”师傅道。
“我说,你们需要多少钱才能摆平麻烦?”我道。
师傅楞了一下,没想到我这么煞有其事的说出这话,不过半晌却是失笑道:“几十亿,甚至上百亿你有吗?”
我吓了一跳:“这么多?你们不会是把银行抢了吧?”我转念一想,桂上的华国银行就算钱再多,也不可能有上百亿的现款让他们劫吧?
师傅白了我一眼:“胡说八道……”他想了想:“你真想知道?”
我很坚定的点了点头,师傅想了想,给里面的人打了个招呼,把我带到了一个茶馆,我们坐下,他对我问道:“我问你,你真成白重日的女婿了?”
“你干嘛问这个?”我道。
他沉吟了一下:“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就给你透露一点,王精卫你应该知道吧。”
我不知道他这么忽然扯到大汉奸的身上去了,这思维跨度有点大,我点点头:“当然。”
“这事,还得从老时候说起,熟话说,盛世古董乱世黄金,这话不假,但事实上,乱世之中,古董文物的交易活动才更活跃,甚至猖獗,那个年代华东有很多的人,以此为生,而刚才你看见那个屋子里的人,就和那个年代那些倒卖国宝的人,有关系。”师傅道。
我点点头:“这跟王精卫有什么关系?”
师傅接着道:“那时候王伪政府在南京,华东那块儿地方,在其控制之下,要做生意,哪能跟政府扯不上关系?所以那帮老人,建国后,都被和王伪政府画上了等号,我们国家有一个秘密部门,叫做御史台,这笔帐,现在被他们都算在了我们的头上,所以才有现在的困局。”
我不解道:“可是……不管那帮人跟汉奸有什么关系,怎么会牵扯到你们这些后人呢?您可别以为我不知道,南京审判的最后结果是只诛守恶。”
师傅无奈的笑了笑:“很多事情那有外表那么简单?对一些普通人,国家当然爱管不管,当年那帮人却不是一般人,他们是汪伪政府的敛财工具,而为了活命,老一辈的人签了一份协议,原本,国家发生了动乱,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可是……”
“可是忽然有人旧事重提?”我道。
我有些不解:“但是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他们怎么可能找得到你们?你们难道不会隐姓埋名吗?”我问到这里,忽然间就想到了什么,惊讶的看着师傅:“不会是你们又干起祖上的本行了吧?”
师傅倒是没有想到我竟然一下就想到这点,明显有些惊讶的样子,对我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别那样看着老子,我可没参与……事情是这样的,从十多年前开始,国外忽然有集团来到华东,找到了当年参与贩卖国宝的那帮人的后人,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子会打洞,这帮人祖上起,就是开堂口做无本买卖的,结果现在这帮人,也是如今华东道上的头头,于是,就像是当年同样的一条线,一条网络,又重新被组织了起来。”
以我和师傅相处这么多年,我知道,他虽然在道上很有位置,但他本身绝不是一个混黑道的人,他的身份超脱得多,我道:“那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说你没有参加,怎么又牵扯进来了?那帮人又拿什么威胁你们?”
师傅有些尴尬道:“我虽然没直接参加……嗨,这事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御史台虽然是国家的,但里面可不是什么善良之辈,总之,现在这些人,要么选择和他们合作听他们摆布,要么就是死路一条,包括你师傅我。”
我喃喃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那帮人想要你们找回被卖掉的文物?”
师傅道:“最近两年,国内这条贩卖国宝的线路发生了很多怪事,有关的这些人越陷越深,你猜的,恐怕是御史台的目的之一,但事情没有这么简单……白重日,似乎跟御史台的人有点关系。”
我一愣:“原来你想通过我,看看能不能从白重日那里搭上什么御史台的线?”
师傅摸了摸我的头:“孺子可教也,看来老子还真没收错你这个徒弟,不过你老爸当年和我开玩笑的时候,我真的以为他是吹牛的,没想到他真把你给卖了。”
我一愣:“什么叫把我卖了?”
师傅不怀好意似的笑了笑:“苗家的女婿有那么好当的?你等着把,有你小子好受的。”
我不知道他究竟知道些什么,所以只好道:“算了吧,我可没决定跟他女儿结婚呢。”
师傅却道:“要是你老爸真跟白重日认了亲家,恐怕还真由不得你了。”
我不再跟他纠缠这个,对他道:“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你说要钱的意思,是不是用来买国宝还给国家?”
师傅一愣:“你别给老子天真好不好,真的全买回来?出售便宜,身价高,那些东西都是无价之宝,上哪去弄上百亿去?”
我心里暗自寻思,凭我多出十好几年的先知,能不能弄上百亿软妹币回来?但这动静可不小,光想想,我都觉得有点心惊肉跳。
师傅道:“你只要帮我试探一下,白重日肯不肯坐下来谈谈,只要能知道御史台的人到底有什么目的,愿意和我们谈判的话,事情恐怕会好办一些。”
我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