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安远远的躲着头骨,好像没有听进去我的话。
“如果你当初能够克服这一点,和其他人一样保护聚居地的话,凭借你的能力,相信能够帮到我们很多。”想到这里,我的声音不由的变得有些冰冷。
安愣住了,呆呆的看着我,灰色的眸子在身前的阴影中缓缓低垂了下去,双臂中的身子颤抖着。
她的眼睛看着别处,躲着我的目光。
“哥哥刚开始也想让我加入战斗,可是我太没用了,每次都躲在家里不敢面对,这让哥哥也很生气”安低着头,轻声说道,“可是,哥哥最终明白了我的痛苦,他决定把我藏起来,保护我不被聚居地的人发现。”
原来顾最初也是反对她这么做的么。
其实我更好奇后来顾为什么改变了自己的想法,凭我对他的理解,他和我一样都是十分固执的人。
“是不是我害死了哥哥?如果我当初能够想你们一样的勇敢,是不是他就不会死了?”安抬起头,泪眼朦胧。
我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
“不要害怕那些没有用的东西,过去也是一样,如果明明知道过去无法改变,就不要再为了以前的错误而懊悔,更重要的面对现在。”我平静地说道,“你的哥哥他也懂得这一点,他在当初选择了保护你,无论对错,他都没有中途反悔,把自己选择的道路走到了最后。”
安瞪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我。
“你的哥哥很优秀,我也希望你能和他一样。”我盯着她,依然平静的说道。
我和安对视着,站在原地。
教堂中又变得寂静如空,鸟群在消失在后,没有发出过一点声音。
终于,安的眼神渐渐变得柔和了起来,昏暗的阳光下,她轻轻的点了点头。
“谢谢你,我会努力的。”安苍白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我看着阳光中她身体的轮廓,忽然想到了什么。
那么,我也要按照自己选择的路走到尽头么?
可是,我的道路又是什么呢?为了重建聚居地?为了复仇?还是只是单纯的活下去?
突如其来的迷惘让我忽然感到有些害怕。
为什么我会忽然想到这些?
总之,现在的目标就是保证女孩的生命,这是所有一切的根本。
这时,一个被忽略的事实摆在了我的面前。
如果我和安到达了城市里,没有了其他人类的威胁,她不就不需要我了么?
为什么我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一点。
到那时,她还会像现在这样那么在乎我的死活么?
如果有一天我也不需要她了,我又会怎么做呢?
杀了她么?
可是那样做,等我死的时候不就没有一个人会伤心了,不是么?
我晃了晃我的脑袋,烦躁的将有自己些脱节的思绪打断。
有东西滴到了我的眼睛里面,我这时才发现自己已经满头大汗,后背的刺痛开始变得麻木,肌肉已经没有了感觉。
伤痛已经让我的脑袋开始变得有些迟钝了。
我转过身,一只手扶着看着墙壁撑着身体,同时仔细打量着面前的铁门。
和顶部不同,铁门中部以下的表面满是深浅不一的凹痕,好像被许多坚硬的东西撞过一样。
是那些鸟类么?那些又细又深的凹痕还有些可能,但那些凹面接近半个拳头粗,只有浅浅几厘米深的凹陷又是哪来的呢?
我伸出手按住自己的脑袋。
现在可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我后退了一步,抬起腿猛的踹向铁门的中部靠右的位置,铁门向里面开了一点,我听到满是铁锈的门栓在里面断掉,飞进了屋里,发出咔嚓的响声。
我又冲着门用力踢了一脚,将面前的房门彻底打开。
铁门撞在墙壁上,浑浊的空气从里面飘了出来,阳光把这间像是封闭了许久的屋子照亮。
我扶着门走了进去,环顾这间还算宽敞的房间,汗水流到眼里,令眼睛一阵酸痛,而当我把汗水揉出眼睛时,模糊中看到安一只手捂着嘴走了进来。
“这里,看起来好久没有人进来过了。”安走在我的前面,打量着四周。
由于眼睛很的酸痛,我看不太清楚周围,只能大概看到对面的墙壁上满是白色的弹痕,地上还摆着许多像是箱子一样的东西。
“啊,这里也有骨头。”安慌张的声音传了过来,我模糊中看到她白色的身影走到了房间的里面,低着头看着阴影中的地面。
“好多人……这是怎么回事?”
安惊讶又害怕的声音传来。
“你……你能找到像是钳子一样的工具么?”我对着她的身影说到。
“嗯……有……我……我拿给你吧。”安好像转过身看了看我,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
我愣了一下,看到安走进了墙边的黑暗中。
几秒钟后,安的身影跑了过来。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我看到她依旧用手捂着肩膀,停在了我的身前。
她没有说话,伸出了一只手臂,纤细的手中握着一把银色的金属钳。
运气这么好么,这么快就能找到合适的工具。
我有些惊讶,抬头看了看她的脸,忽然发现那双灰色的眼睛颤抖着,阳光中精巧的脸颊却显得更加苍白。
她还是不能克服对尸骨的恐惧么?
我接过她手中的钳子,触碰中发觉她的手几乎和金属一样冰冷。
我有些疑惑,刚想说什么的时候,安已经一声不吭的跑开了。
她是怎么了?
我没有很在意,打量着手中的尖锐的金属钳,忽然发现磨损很厉害的握柄上面布满了干枯的暗红色血渍。
看来这把钳子在很久以前沾过血。
我踉跄的转过身,走到了屋外的石台上,把上面的那些银杯推到一边,双手撑着身体坐在了上面。
体恤衫后背的布料几乎黏在了伤口上,我用力把衣服扯下来,放在了身旁。
我一只手拿着钳子,伸到了后背。
凭着感觉,我把尖锐的金属钳伸进了伤口中,开始把嵌在皮肤里的子弹拔出来。
疼痛早已麻木,能感觉到只有深入骨头的冰冷。
我闭着眼睛,保持着身体的平稳,把弹片一片片的从身体里取出。
幸好子弹都不太深入,那个男人的散弹枪只有在近距离时威力才会很大,而且唯一一发完整的子弹也被骨头挡住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终于,我把最后一片弹片取了出来。
后背变得轻松了了许多,我睁开眼睛,模糊中看着面前位置挪了许多的光线,松了口气,把早已经僵硬的手臂放了下来。
手上和钳子上都是鲜红的血液,我松开钳子,把最后一个弹片扔到地上的枯叶中。
我坐在台子上,阳光中浑身都在渗出汗水,后背的伤口隐隐依旧作痛,头还是有些晕,不过我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危险了,虽然伤口完全恢复需要一段时间,但不会影响到我的行动就已经足够了。
教堂中平静的没有一点风,我知道自己坐在这里也只能继续出汗,便将身旁的衣服拿了起来,把之前沾满血渍的后背穿在了身前。
我从平台上跳了下来,感到身子好受了许多。
终于挺过了这一关。
眼睛还有些酸痛,我用没沾到血的那只手揉了揉眼睛,环顾四周,没有发现安的身影。
她应该还在屋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