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月光照在一片高耸的森林间,远处聚居地所在的小镇已经完全看不清踪迹。
漆黑的树林里,两个年轻的身影出现在茂密的枝叶下。
“就是这里了。”梅森说着,停在了一棵巨大的榕树前。
“要爬到这棵树上么?”安娜也停在了他的身旁,抬着头问。
“嗯。”梅森说着,摸了摸身后漆黑的狙击枪,确认绑紧后,伸出手死死的扣住皱裂的树皮上的裂缝,灵活而又轻松的迅速爬到了树顶宽阔的枝干间。
他站在七米高的树枝间,解开枪上的背带,把狙击枪放在了脚下长着青苔的树干上。
安娜走到树干前,同样伸出手扣住树皮,一步步向上爬去。
不一会儿,她便爬到了那棵树干的下面,她伸出手试图抓住它的底部,但却有些够不到。蓝色的眼睛打量了一下四周,看到树干上伸出了较细的树枝。安娜松开一只扣住树皮的手,把身子面向那根树枝,双腿微微弯曲,用力跳了出去。
轻盈的身子在七米高的空中掠过,她的双手抓住了树枝,然后紧接着双臂用力把垂在树枝下的身子抬了上去。
这时,梅森的身影出现在一旁更高的树干上,月光里他半跪树干边,朝着安娜伸出了一只手。
安娜也伸出手,让他握紧自己衣服下的小臂,然后松开另一只抓着树枝的手,身子被梅森稳稳的凌空拉到了他身旁的树干上。
“谢谢。”安娜站在梅森的面前,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灰色的外衣,蓝色的眼睛看了看周围漆黑的树枝。
“为什么要选在这里,这棵树又不是很高,视野也很差。”安娜看着他问道。
“这片森林太茂密了,即使到再高的地方也看不到地面的情况,”梅森看了看头顶密集的枝叶说,“而在这个高度的树枝比较少,同时也能避免被动物察觉。”
“这样啊。”安娜若有所思地说。
梅森踩了踩脚下距离地面接近七米高的树干,榕树交错的枝干在这里相交,形成了一个比较宽阔的平台。
“你认为狼群会出现在这里么。”安娜说着,坐在了梅森的对面,背靠着身后通向更高处的树干。
“牧师是这么认为的。”梅森说着,弯下身子半跪到树枝上,调试着手中狙击枪的瞄准镜。
“可是你是怎么看的呢?”安娜继续问道,“自从七个月前的那次袭击后,剩余的狼群不是一直徘徊在南部的河道附近么。”
“没错,但是牧师告诉我来这里。”梅森没有回头,他把狙击枪的瞄准镜举到眼前,透过镜片看着远处的地面。
“你很相信他么?”安娜看着他,蓝色的眼睛低垂着,平静的说道。
“他是聚居地唯一的成年人,而且他带领聚居地和动物战斗了十多年,没有他聚居地不可能存在到现在。”梅森透过冰冷的狙击镜,开始扫视远处的密林。
安娜没有再说话。
梅森又调整了一下瞄准镜,让视野中的物体变得更加清晰。而在他身后的女孩也把身子往树干的边缘靠了靠,两条腿伸出树干,看着近处的地面。
警备线是维系聚居地安全的关键所在,由所有年龄超过16岁的孩子轮流负责,每天他们都埋伏在聚居地外围一公里左右的位置,监视着各自负责的区域,防止各种动物群的突袭,并用信号枪及时通知聚居地做好准备。
梅森把狙击枪的支架撑开,身体趴在树干上,把瞄准镜凑到眼前,借着微弱的月光,监视着远处的幽森的树林。
午夜时分,森林中依旧一片寂静,冰冷的微风在枝叶间蔓延,空中的云也开始慢慢消散。
瞄准镜中没有出现任何动物的影子,月光下的树林显得幽深又平静。
“梅森。”
这时,安娜的声音在梅森的背后响起。
“你之前说的那个麻烦是什么意思?”女孩说道。
由于他们之前一直没有说话,安娜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干涩。
梅森回想了一下,说道:“一个逃避战斗和放逐的女孩,牧师要我明天找到她,并杀了她。”
“哦,”安娜喃喃的说,声音依然很平静,“似乎很久没有出现这种情况了。”
“嗯,当我发现她时,她告诉我的名字是安娜。”梅森说。
“是吗。”
梅森听到她冷笑了一下,说:“真是个蠢孩子。”
聚居地所有的孩子都有自己的名字,但为了区别身份,所有人的名字都不会重复。之前的那个女孩试图撒谎,但没有想到真正名叫安娜的女孩几个月来一直在和梅森同居。
“还有一点比较奇怪,”梅森继续说,“那个女孩的年纪看起来已经有十四岁了,但我却很确定自己从来没有在聚居地见过她。”
安娜的声音顿了一下,好像在思考什么。
“难道她不是聚居地的人?”她说。
“不太可能,牧师说过,在50年前的动物潮后,聚居地是这附近人类最后的安全区,我们是最后的人类了,没有人能够在脱离聚居地的情况下存活下来。”梅森低声说道。
安娜又想了一会儿,说道:“也许她一直都藏在聚居地某处。”
“嗯,她可能还有同伴,不然她是不可能得到聚居地的食物配给的。”梅森说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的行为可要比普通的逃避战斗严重多了。”安娜说。
“牧师说要我当众处死她,大概是想借她威慑那些心理不够坚定的孩子们吧。”他说。
“嗯,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安娜的声音淡淡的说道。
这时,梅森耳边忽然传来一阵脚踩在树干上的沙沙声。
他愣了一下,第一反应是附近出现了动物,但很快便发觉声音就在自己的身后。
梅森回过头,看到安娜已经从树干上站了起来。
被树枝切碎的月光照在女孩的身上,她修长的手臂举过头顶的黑发,灰色外套下的身子向后弯曲,让双手垂下来触碰到自己的后背。
“你在干什么?”梅森转回头看了一眼,便继续盯着瞄准镜里的树林,问道。
“活动一下身体,”安娜缓缓的直起身子,说道,“我们已经一动不动呆在这里快六个小时了不是么。”
“不要松懈,警备的意义就是确保不漏过任何东西。”梅森低声说道。
“可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我只能看清前面一百米内的地面,如果真的有狼群被我发现的话,我们就根本没有机会逃走吧。”她说。
“我们的目的不是抵抗狼群,而是在发现狼群后用照明弹通知聚居地,逃不逃的掉不在考虑范围内。”梅森回答。
“我知道,不过我认为这件事让我来做就好了,不需要一次搭上两个人,特别是你这样的人,毕竟只有你能用好这把狙击枪。”安娜语气平静的说,“那是唯一能远距离杀伤狼的武器,没有你聚居地即使有收到警报也很难抵抗的住狼群吧。”
“警备的人不止我们,是所有年龄超过16岁的孩子轮流进行的,没有例外。而且在我教会你使用这把枪后,你就可以取代我了。”
“我更喜欢用弓箭。”安娜喃喃的说。
“我知道,这是你的优点,你的弓箭用的比我强,但是狙击枪的作用是弓箭不可替代的,你必须学会使用它。”梅森依旧聚精会神的看着瞄准镜。
“嗯,只是我不喜欢用那么笨重又容易坏的东西。”安娜说,同时梅森又听到身后树干发出的声音,知道她已经重新坐下了。
安娜的确是一个十分优秀的孩子,虽然年龄刚刚到16岁,但使用弓箭的能力已经能够和作为聚居地队长之一的顾相媲美.
梅森很了解顾,因为他们一直都是执行行动时的搭档。只是几个月前牧师要求所有队长重新挑选一名年龄较小,较有天赋的异性作为各自的搭档,以培养聚居地下一代的队长。
由于还在过渡阶段,安娜还没有达到梅森搭档的要求,因此一些重要的行动还是需要梅森和顾来完成。
寂静的一个小时后,狙击镜里面的树林还是一副平静的样子,没有任何动物的影子。
又过了一个小时,风越来越剧烈,云层已经完全消散,月光变得明亮起来,照亮了树林间的阴影。
瞄准镜里,梅森的视野划过树林,虽然在月光下能看的更清楚,但由于风的缘故,摇摆的树枝和地面上的植物很影响他对动物的辨别。
他看着森林中部的一条河流,沿着曲折的河岸往下游看去。
忽然,视野的边缘,两个模糊的影子飞快的跨越河道。
梅森吃了一惊,立刻把瞄准镜移过去,在密集的树枝间对准了它们。
层层树枝后,两个黑影飞快的在树林间移动,向着他们的方向迅速的冲过来。
梅森把视线死死的对在它的身上,但由于黑影移动的过快,现在难以够判断出那是什么动物,但他觉得它们并不是狼,因为他们的体型太小了,更像是鹿。
狼一直以来是对聚居地威胁最大的动物,成群出现它们既有外骨骼,又有极高的智力,虽然十分少见,但每一次的袭击对聚居地来说都很致命。
此时,那两个黑影离梅森所处的位置还很远,他把准星从它们的身上挪开,再次看向那远处的条河岸。
而出乎他的意料,它们的后面并没出现更多的动物群。
梅森感到有些奇怪,因为无论是狼还是鹿,甚至是昨天遇到的熊,动物们从来都是成群的出现。
不过这样也好,能够省去很多的麻烦。
梅森再次把准星对准那两个黑影,手指摸上了扳机。
只要没有成群的动物出现,无论是狼还是鹿,此时都可以很轻易的解决,也没有用信号枪告知聚居地的必要。
视野中的两个黑影还在飞快的冲过来,梅森稳住手中的狙击枪,缓缓的呼出一口气。
而正当他刚想要开枪时,突然间,一道明亮的火光忽然覆盖了瞄准镜中的两个黑影,一秒钟后,沉闷的爆炸声传到梅森耳中,充斥视野的火光也在此时很快的消失,只剩下一些零散的火星。
“狙击枪的威力这么大么。”安娜也听见了爆炸声,在梅森身后盯着火光处喃喃的说道。
“我没有开枪。”梅森说着,迅速的用瞄准镜扫视爆炸附近的区域,但已经完全看不到那两个黑影的踪迹。
到底发生了什么?
少年不顾僵硬的身体,立刻在树干上站起身,把狙击枪的支架收起来,重新背到了身后。
“跟着我,准备好你的弓。”他转头看着站在身旁的安娜说。
“嗯。”安娜冲他点了点头,也立刻站起身。
梅森站在七米高的树干边缘,看了看下方的地面,从树干上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