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哒哒哒”的绣鞋声落地的声音越来越近,大厅里面的气氛才缓缓的转变了,直到季月锦入大厅门的前一刻,大厅那份冷淡相持的气氛才转为淡然。
月泠抬眸看着季月锦,这一次季月锦是特意装扮了的,梳着端庄的飞天髻,点缀着几支珠花碧簪,倒是不显得单调,散着的零碎的发丝飘舞着,倒是有了几分贵气。
季月锦的脸上画着嫣红色的妆,这是如今京弘最流行的胭脂色,本就秀气漂亮的面孔此刻倒是显得更加妩媚些。然而,当月泠看见季月锦身上的衣裙时,脸色瞬间变了。
季月锦身上穿的正是月泠的那件霓裳流袖裙,和上次一般,穿在季月锦多少是有些臃肿,但是却不阻碍此刻季月锦满身的贵气,这时的季月锦就如同一个大家闺秀一般,莲步缓缓,嘴角轻提,媚眼含羞,想来也是,季良虽然是楚皇室极远的旁系,可到底身上留着一些楚皇室的血统,季月锦有些天生贵气是正常,加之季王氏曾经是落魄官宦家的女儿,对着季月锦以大家闺秀礼教导也是极为正常。
“言公子。这次月锦是特意来致谢的,月锦亲手做了些糕点,也不知言公子爱不爱吃。”对着苏慕言盈盈一拜,季月锦轻笑着柔声说道。
苏慕言亦是笑着虚扶一把,对着季月锦道:“月锦客气了,坐吧。”
季月锦落座在一旁的楠木椅上,抬头,此刻才是看见月泠了,诧异的问道:“这位是?”
“这就是家妹。”苏慕言极快的接过话,月泠对着季月锦点了点头,神色冷漠,她倒是不怕季月锦认出自己,她当初离开季家的时候不过八岁,面容还未长开,如今十六岁,面容定型了,就算是季良如果不认识母妃也不一定认得自己。再加上,当初三年季月锦极不喜自己,从不与她亲近,一年能说的上话,好好呆在一起的时间一只手都算的过来,故而她不相信季月锦能认出自己。
季月锦看着月泠,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余小姐好,不知之前可否与小姐见过,月锦总觉得面熟的很。”
“季姑娘想多了。”月泠不愿和季月锦多话,说实在的,可以的话她都不想和季月锦见面,季月锦不是她喜欢的性子,若非因着季良,她这性子早就死在自己剑下不知多少回了。
月泠的话很冷,瞬间,大厅里陷入一片尴尬,季月锦张了张口,似乎想找个台阶下,却又不好意思,大厅里又一次安静了。
“季姑娘莫怪,我这妹妹性子一向清冷,家里人也是惯着她,别介意。”苏慕言温和的开口,解了尴尬,月泠冷冷的看着这个人,笑了笑,起身,对着长鸣道:“长鸣,让侍画夏珏给我收拾几件衣裳,我回家住几天。”
说完,也不待长鸣回应,直接走了出去,长鸣看了眼苏慕言,立刻追了出去,小姐啊,不是刚答应公子不赌气的吗?怎么又火上了?
“这,言公子,这儿不是余小姐的家吗?”看着主位上无奈摇头的苏慕言,季月锦轻声问道。
苏慕言回过神,笑着说:“这儿自然不是,这不过是我的宅邸而已,我们家世代居于江南,这段时间家妹来我这闲居,如今我倒是把她惹生气了。”
“言公子别担心了,余小姐也该长大了,总是惯着宠着也不好,冷落几回她便会知道分寸。”季月锦虽说的端庄,说的为苏慕言着想,可是苏慕言的目光却猛地一冷,片刻又恢复正常,只是话语中带着些许凉意:“不用了,家妹是我家唯一的女儿家,排行又是最小,家父家母便是极为宠爱,分寸什么的,家妹在大事上自是知道的。”
听出苏慕言话语中的抵触,季月锦低下头,眉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却没有多言,她知道现在说的越多越错。
陡然,长鸣急忙冲了进来,凑到苏慕言耳边嘀咕了几句,苏慕言神色未变,可是眼眸中却闪过一丝阴沉,对着季月锦道:“月锦,今日府上有些事情,不能久留你,还望海涵,下次必向你道歉。”
听出苏慕言话语中的急切,季月锦也知自己不能久呆,便点点头。行了个万福礼,随着引路丫鬟走了出去,回首看了眼富丽堂皇的楼宇和楼宇间伫立的绝世的男子,眼中闪过一丝必然,她一定要得到这个男人。
见季月泠走出大门,也不停顿,提步向着备衣间走去,刚刚长鸣来报,月泠抱着一盆炭火,去了备衣间,丫鬟们吓了一跳,然后就见月泠把一件件衣服丢进火里,备衣间已经被烧去了不少衣服了。
还未踏进备衣间就闻到呛人的丝绸烧起的味道,里面几个丫鬟的声音不断的响起:“小姐,不能烧啊,那可是,公子特意为您重做的霓裳流袖裙啊!”
“我不需要替代品。”月泠的声音依旧冷冷的,然后便问道更浓的味道,苏慕言摇了摇头,走了进去,此刻,备衣间里的衣服已经烧去大半,然而烧掉的却都是月泠的衣服,自己的衣服一件没有烧着。
“泠儿!”看着已经被丢进火里的霓裳流袖裙,苏慕言也不心疼,只是走上前抱住月泠喊道。
月泠挣脱苏慕言的怀抱,冷冷瞄了他一眼,随后对着地上两个还在烧的起劲的婢女道:“夏珏,侍画,走了,收拾场子的人来了。”
夏珏和侍画起身,对着苏慕言行了个礼,便随着月泠走出备衣间,没有多言,苏慕言望着月泠离去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亦是声音冷冷:“把这备衣间所有衣服都给我烧了,以后也不用弄什么备衣间了,以后小姐的衣服全部送到小姐那儿。”
长鸣应声退下,擦了擦不存在的虚汗,阿弥陀佛,公子和小姐两位小祖宗啊,你们俩闹腾一下,整个宅院都要跟着跳三下啊,老奴老了,禁不起你们俩这么折腾呦。
看着苏慕言甩袖去追月泠,长鸣笑了笑,也只有这个时候,公子会表现的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无措急躁,像个真正的少年,而不是苏国的二公子。
小院里,月泠冷冷的看着一直跟着自己的苏慕言,只是这样僵持着,夏珏和侍画早就离开了,谁都知道小姐和公子有一些事情要解决。
僵持了许久,月泠不准备就这么看下去,转身,准备离去,谁知苏慕言却在这时上前打横抱起月泠,踹开自己的房门,然后带上房门,粗鲁的将月泠丢在自己的那张沉香床上,粗暴的吻了上去。
月泠挣扎了几下,却被苏慕言克制住,一怒之下咬住苏慕言的唇瓣,一股血腥味蔓延开,苏慕言吃痛的离开月泠的唇瓣,居高临下的和月泠对视着,月泠毫不惧怕的回望,房间中满是硝烟。
“泠儿,你刚刚这叫什么?你该知道的,从很早之前你就该知道的,你是我的利刃,总有一天要被我送入皇宫的。”俯身,将头埋入月泠的发间,苏慕言的声音充满了魔性,在月泠的耳边缓缓响起。
月泠身体一怔,眸光一冷,这些话她自然知道,可是苏慕言一直没有扯明了说,她也就没有扯明的表现出来,现在苏慕言居然抢先说出来,看来是准备让一切明朗化了。
“说实在的,我真的舍不得把你给皇兄,真的,你这么美,这么好,可是就是因为你没有瑕疵,才能让皇兄对你痴迷,泠儿,你爱我吗?”苏慕言抱着月泠的身躯,头在月泠的耳边蹭着。
月泠缓缓抬手,将苏慕言推开些,让自己的目光能和苏慕言直视,那一刻,月泠冰冷的目光便是苏慕言都是愣了愣,这份冰冷,他已经好久没有在她身上看见过了。
“我自然知道你当初带我回来,教我这么多东西的原因,我和你们那位沁月姑姑很像不是吗?我从来没有忘记过我存在在你身边的意义。我爱的当然不是你,而是苏世子,不是吗,主上。”缓缓而又冰冷的声音如同魔音般传入苏慕言的耳中,那一句主上更是彻底的让他失了神,他不是早该知道了吗,当摊开一切的时候,他和月泠绝对回不到原样的。
乘着苏慕言失神,月泠彻底推开苏慕言,起身走下床,背对着苏慕言问道:“什么时候?”
“下月初三。”苏慕言有些机械的回答道,他敢和她摊牌,自然是时间到了,下月初三,苏世子苏慕城登基为苏侯,同时也是纳夫人的时候,苏慕言是想那个时候把自己送给苏慕城。
“我知道了,我月底回来,该学的我早就学会了,这一次任务之后,希望能和主上恩断义绝。”说完,月泠推开门走了出去,眼神冰冷,没有一丝的犹豫,她最大的好处便是能够挥剑斩乱麻没有一丝犹豫。
屋内,苏慕言愣愣的抬起手,这一次难道真的是他错了吗?为什么感觉心底空空的,冷冷的。
泠儿,难道真的是我亲手推开了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