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不必多言,我自有主张。”齐莲款步向前,来到破庙前,看着庙顶的火慢慢蔓延。
“云哥哥,也许这样来说才是你最好的归宿。不需要再在这人世间受苦,不需要再被人嘲笑,就那样年轻、英俊、纯洁的活在莲儿的记忆里,你一定会认同莲儿的想法吧,对吗?”
齐莲哝哝的软语传来,就和往日动人情话一样的语气,幽幽缠绵,令人愿意为之生死相许。
可是如今这语气听在云贺阳耳中,却是这世上最恶毒的语言,仿佛是那森罗炼狱中凶恶的女妖在耳边低语,令他遍体生寒,呆若木鸡。
“不,齐莲妹妹一定是在和我开玩笑的,是开玩笑,齐莲妹妹总是这么调皮,总能把我骗到,呵呵。”云贺阳的胸口剧烈欺负着,脸色煞白,却犹自抱着侥幸。
可惜,他的侥幸瞬间就破灭了,“火把!送云哥哥一程。”依然是山风带着声音,依然扭曲变样,可是不久之前他还觉得这是世上最美好的乐章,如今却觉得是世上最深的绝望。
又是几个火把丢尽破庙,刚刚云帆是骗人的,其实庙里根本没有稻草,可是几个火把一起,这火势极速扩大起来。
呼呼呼!
火焰跃动,在山风的吹荡下越来越旺,云贺阳能够感受到身边传来的股股热浪。
噼啪!
“为什么?这不可能,齐莲妹妹,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火越来越大,云贺阳感觉到身上灼烧的刺痛,猛地站起身,才发觉身上的绳子已经被火烧断,火焰蔓延到他的身上。
啪啪啪!
云贺阳挣断绳子,使劲拍打身上的火焰,可是周围都是火,他又能如何呢?
他想要跑,可是长时间的捆绑让他浑身麻木,刚刚迈步,就摔倒在地。
浓烟滚滚,看不见外面,刺激性的气体直冲口鼻,云贺阳呛得眼泪鼻涕一齐流出,他趴在地面上,火焰爬满全身,他疼痛的哀嚎着,翻滚着,“啊啊~~疼死我了。”
突然,云贺阳摸到了一个什么东西,病急乱投医,云贺阳以为是什么救命稻草,勉强睁开眼睛看看,却发现正是之前看货时见到的那块破镇纸。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云贺阳觉得自己的人生简直就像是一出戏剧,就是因为这个东西,什么奇物,什么宝贝,不过是骗他上钩的借口罢了,用过了,随手一扔就完了。
凄惨的叫声穿破火幕,回荡在山间,齐莲看着这一切,表情平静一如往昔,那水汪汪的眼眸中似有无限深情,正注视着情郎。
山风吹拂着她的衣衫,扬起了她的头发,在熊熊火光的映照下显得越发妩媚动人。
“小姐,这人没了,我们怎么解释啊。”福伯战战兢兢地问,他觉得以往熟悉的小姐变得十分陌生,十分恐怖。
“云帆不是逃走了吗?火是他放的,人是他杀的,就这样。这些人可靠吗?”
福伯说:“小姐,放心吧,这些都是家生子,忠心耿耿,不会有问题,绝对可靠。”
“好吧,让他们别乱说话。”
“是,小姐。”
“走吧,留两个人在这,明天把云哥哥的骨灰找出来,带回云家,总要给云老爷子一个交代才是。”齐莲带着人走了,留下了两个人在此看守。
此时云贺阳的身体已经被火包裹,这生生的烧死简直是地狱般的痛苦,他的身体在剧痛的折磨下麻木,甚至产生了一丝舒服的错觉。
轰隆!
天空中闪过一道闪电,雷声阵阵,阴风怒号,似乎这老天也在为他悲伤。
模糊的意识突然清醒了过来,云贺阳知道,这是回光返照,他短暂的一声就这样结束了。
耳边到处都是风卷烈火的声音,凄厉、轰鸣,似乎在无数次的重复着那将他从云端打落深渊的三个字——“不必了!”
“不必了!”
“不必了!”
……
“云哥哥,你知道我为什么叫齐莲吗?因为我的左胸上有一朵朱红色的莲花胎记,人家说胎记是灵魂的印记,生生世世不变,你要记住哦,这样如果我们死了,到了来世,你也能找到我的。”
……
“云哥哥,我要给你生一对儿女,到时候你教他们读书识字,我教他们练功习武,等他们长大了一定是文武双全的人中龙凤。”
“好,儿子就叫云龙,女儿就跟你的姓,姓齐,齐凤,好吗?”
在人生的最后一刻,云贺阳的脑海中闪过一个个人生中最美好的记忆片段,可是现在对他来说,这些记忆实在是最大的讽刺。
他一幕幕刺痛着他麻木的身心,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他站起身,张开双臂,疯狂地扭动着,挥舞着,“来吧,烧死我吧,就让着烈火来的再猛烈些吧。”
他怨毒地嘶吼、悲愤哭喊着:“齐莲,云帆,我不会放过你们的,就让着烈火焚化我身,就让着烈火淬炼我魂,我会化作厉鬼,从十八层地狱爬出来,我会去找你们的,啊啊啊……”
惨叫的余音透过火海,在昏暗的山林间袅袅回荡,宛如夜枭,又似鬼哭。
“哥,这云云云……少爷,不不不……会会变成鬼,来来来找我们吧?”齐家一人磕磕巴巴地说道,很是害怕。
“扯淡,瞅你那点小胆子,什么云少爷,他也就是生的好,其实就是个废物,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们小姐能嫁给他,切!”
“哥,这不不……不好,咱咱……还是先避开,天亮了再再……再来,这地儿渗渗……渗得慌。”
“嗯……也好,这鬼天气可能要下雨了,等天亮了,这火也就彻底灭了,我们先去打个野兔子,然后找个山洞,好好吃点,然后睡一觉,明天早晨把骨灰一翻,回去领赏。”
“走走……走!”
两人走了,所以他们没有看见在火光中突然亮起的一道金光。云贺阳死了,可是他的身体还没被彻底化成灰烬,在烈焰的炙烤下,他手中紧紧攥着的那块破旧镇纸却突然绽放出一道金光。
金光如烟霞,薄薄一层地笼罩着云贺阳烧焦的身体,而镇纸本身,则在放出金光之后,慢慢地融化,化成粘稠的铁水,没入了云贺阳的掌心。
镇纸化成的铁水不是灼热的,相反,显得很冰凉,铁水没入掌心之后,分成了万千支流流淌进入体内每一个器官,每一条经脉,直至整个镇纸完全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