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知道是被山里一个土匪薛霸王的人抢得，可是没有人敢说，县官为了推卸责任，就说我爹监守自盗。我爹一个月月俸才三十两，从哪里找那两千两？我爹四处凑钱，变卖了家当才凑了三百两，最后我爹没有法子和我娘一起自杀了。”

“自杀？”君眉看着面无表情的柳絮，两千两银子买了两条性命，这事听得让人气愤。

“嗯！官府见我爹娘死了，就逼着我还债。我师父凑了六百两香火钱给我。实在是不够，我就来城里卖艺了。”柳絮用那种平静的口吻说着暴风骤雨般的过去，在君眉耳朵里听得出压抑的愤怒。

“那还差一千一百两，五百两够吗？既然是还钱，为什么不送到官府，送到那个宅院？”

“哎，官府哪敢直接把钱送进去？这是县丞的内院，交到这里就算没事了。另外的钱，我已经凑够了，就不劳姐姐多虑了。”

柳絮看着柳君眉说：“我来这里第二天遇到一家人，也是大户人家，有个男的要赎我，我不干，他后来花了五百两银子请我去交她妹妹功夫。交了几天就给了我银子，还送了一百两做礼金。后来他家做生意出了些事情。我知道是我连累他了。”

“所以你就接着卖艺？”

“嗯，没想到天不绝我，碰上了姐姐。”

柳君眉叹道，“你可真不是一般女子。就你这般模样，别人都会选择卖身赎钱之类的。”

“我讨厌自己被当作玩物，如果我被买回去，我的身份就低了一等，一辈子只能低头做人了。只要是男人来买我，我就不干。今天若是姐姐的相公来，我也会拒绝的。”柳絮微笑着说。

“以后叫我姐姐，叫他姐夫就可以了。你没有家人了，而我也差不多。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嗯！”柳絮说着随着柳君眉走进敬儒院，看见端坐在桌边看书的袁效儒，“柳絮这里见过公子。”

袁效儒看了君眉一眼，不知道这是什么状况。

“我认了她做妹妹，……”君眉看出了他的疑惑。

“我在这里愿意伺候姐姐，像丫头一样，也愿意陪着姐姐作伴。钱我会还给你们的。”柳絮坚定着说。

“呵呵，话说的见外了。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还不还钱？”柳君眉笑着说。

袁效儒起身往外走，柳君眉跟上。

“怎么？你不高兴？”君眉试探道，他今天可是一直都黑着脸，摸不清底细。

“你觉得可靠就好！”袁效儒嘴角挑了一下，对着君眉说，“我把她的房间设在西厢房了，你看看还缺什么不？”

“挺好的！”柳君眉说，“我觉得你们两个脾气还挺像的，面冷心热！”君眉看着袁效儒的反应。

“君眉！你若要想把她许成我的妾室，我现在就撵她走！”袁效儒说话可是说到做到。

“玩笑啦！”柳君眉转身回屋。

她找了一件米黄色的裙衫，“柳絮的身量和我差不多，你先穿我这件，将就下，我明天再去买，好吗？”

柳絮眼角有些湿润，“谢谢姐姐！”，说着走进袁效儒给柳絮收拾的房间，西厢房原本就是为了招待客人的，没有什么多余的摆设，简洁，有一面大大的铜镜，被褥什么的都是新的。

柳君眉微微笑着说，“以后喜欢什么就自己买一点，这就是你的屋子了。对了，以后叫他姐夫、少爷都可以了，不用叫公子什么的。见外！今天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啊！”

“姐姐，”柳絮叫了一声，君眉停下脚步，“还有有什么事情吗？哦，对了，柴房那边有几个浴桶，我和你姐夫的都标了名字了，呵呵，你去挑一个然后刻上你的名字就好。热水什么的有烧好的。好好洗个澡休息吧。”柳君眉接着说。

“你对我真好，除去我父母和师父你是对我最好的，也是唯一一个活着的对我的人！”柳絮哽咽着说。

柳君眉用丝帕擦了擦她眼角的泪水，“你我一见如故，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了，我做姐姐的一定要照顾你这妹妹了，好好在这里呆着吧。”

柳君眉回到正室，和袁效儒说，“啊，真好，找了一个妹妹！”

袁效儒把手中的书放下，看着给自己整理床铺的君眉问：“你不是有妹妹吗？”

虽说是分床睡，但是君眉每天都在给效儒温床，君眉铺了铺褥子，早春夜里的寒气很重，君眉都会把在火台上温热的被褥被效儒弄好，她认为这是她做妻子唯一能做的。

“我妹妹叫柳伊眉，她是我三娘生的，现在的正夫人。她很温顺，不会反抗。她是家里最美的女子，大家都喜欢她护着她。我爹还指着她岁数到了，想送进宫里呢。她从来没有和我说过话。”

“没说过话？姐妹之间怎么会？”袁效儒有些不能想象自己的兄弟们要是彼此不说话，会是怎样的光景。

“她总是静悄悄的在一旁看着，偶尔想要试着和我说话，却被别人拦住了。她是我们家的金丝雀，所以对我而言她就是个陌生人，除去奶娘，现在又多了一个柳絮做亲人了。”

“难道我还不是你的亲人？”袁效儒问。

柳君眉停住手中的活，效儒对自己来说是什么？自己也说不清楚。亲人？他对自己着实很好。朋友？他也关心自己起居。可偏偏两个人是夫妻。天意弄人啊！

她没答话，只是收拾好床铺，对着效儒说，“好了，休息了。今天你也累了，至于你娘说的纳妾的事情，我周旋就可以了，你就安心找到你自己喜欢的人再说吧。”

君眉知道自己冒失的提到纳妾，会给效儒惹来麻烦。他帮了自己这么多，自己也该回报。

“你为什么可以那么相信她，替她还钱，还带到家里。”袁效儒没有接话，而是接着问她。

“有的人一见面就可以有种共鸣，一看就知道和自己是一路人，想要帮助她脱离困境。危难之中得一知己，一辈子都会不离不弃的。你要是觉得有什么不妥的话，我就再想法子了。”

“呵呵，我不会干涉你的事情呢，相信你，也是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