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电话挂断以后,黑玫儿没有再给我打来。这时人群熙熙攘攘,有人不断叫让开。我抬起头,发现十几个警察已经将警车停在村口,徒步过来了。他们一来,围观的老百姓更多,除了七棵树的村民以外,附近赵家庄,还有李家寨,也都有村民闻讯赶来。
“哪个是梁文宽?哪个是村长?报警人出来一下!”一个戴着大盖帽的警员问。
我惴惴不安,小心翼翼走过去说:“我是梁文宽……”
大盖帽只看了我一眼,先吩咐随从警员说:“小张,你和小王去拉警戒线。刘坤,还有姚大海,你们带两个兄弟在现场做安保。左队,尸检及现场勘查就交给你们了!”
把警员分配好,大盖帽自我介绍:“我是白川河公安局刑侦大队的大队长,我姓瞿。听报警人说,昨天晚上,受害者是同你们一起过来找人,情况是否属实?”
“属实,昨天我们过来找杨家村的杨小波,所以……”
瞿大队朝身边一位年纪轻轻的女警员招手:“先做一下记录!”
女警员快速从公文包里摸出纸和笔,站在瞿大队的面前。
“不要紧张,你把昨天晚上的情况如实跟我说一遍,现在相当于走访。等法医对现场进行勘察以后,当事人再同我一起回警局,到时候再具体做案件的笔录!”
我于是将鬼蚂蚱如何被一种不明犬类咬伤,中毒。如何求医被拒,走投无路以后,大家才带着他来到杨家村。并且还顺便把杨家村的小波与狗的缘分简单说了一下。从头到尾讲下来,我故意将龙尸事件,以及黑洁明如何雇咱们寻找食尸鬼等事儿隐瞒。
瞿大队对我所说的话将信将疑,问:“你是说,你们最先是带着朋友到七棵树找药,为了替你被怪狗咬伤的叔叔治病,然后随行的小男孩父子俩才突然跑了出来?”
我点头:“没错!我叔现在还在车里!”
“什么车?”瞿大队往田野里看。
老村长急急忙忙从人群中走出,一脸热情同瞿大队握手:“瞿队长!你们可算来了!这人山人海的,一大早发生这事,我魂都被吓掉了!”
“这位小兄弟,昨晚真在场?他说他们开了一辆车,拉了一个病人过来!”
“是!是!他们有好几个人呢!车,是个中巴车,在朱老二家院子!”
朱老二听见老村长说他,慌忙挤过来,汗流浃背说:“是……就在……在我家院子!他们说是过来……过来收购雪莲果,有个兄弟病了,顺便找药!瞿队长,这个事儿与我无关!昨天晚上,村里的牛二还出来上厕所,碰到老鳖带藏獒去找人!你可以问牛二!”
瞿大队听了,对老村长说:“麻烦老村长,帮车上那几个人叫到现场来!”
老村长一副为难的模样:“那个病人很可怕,不得来!”
正说着,方脑壳已经过来了,他嘴上叼着一支烟,慢悠悠过来说:“昨晚我和我干儿子两个都在,老鳖带着他的宝儿——他养的藏獒,跑到这里说我们要找的娃娃就在树上。我和我干儿子两个人跟着他跑了好多圈,还有一个聋哑兄弟。最后啥都没看到!”
“真的什么也没看到?”瞿大队义正辞严,盯着方脑壳。
方脑壳说:“也不是……老鳖说娃娃在树上,我那个聋哑兄弟最先爬上去看,什么都没看见。老鳖不信,就自己爬上去找。藏獒和我们站在树脚!可是刚上去,不晓得被什么把眼珠子给扣去了,还在脸上抓了几下!”
“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瞿大队继续问。
“然后,老鳖掉下来了,摔得翁响。接着,藏獒就大声叫,一下子飞到树上去了。警官,你晓得,狗啷个会上树噻?我们见了,以为遇到鬼了,就跑回去了!”
瞿大队皱了皱眉眉头,看了看目瞪口呆的女警员,提示她继续记录。
“发生这样的事,你们跑回去竟然睡得安稳!为啥不报警?”
方脑壳抓了抓脑袋:“这不,听朱老二说,他们这点经常闹鬼,你们来过不止一次两次了。每次来了,都没得一个结果,所以……”
听了这话,瞿大队把法医左中队叫来,问:“左队,有没有什么发现?”
左队揉了揉一双血淋淋的手套,脸色苍白,说:“恐怕是那玩意……这个,咱们还是回去再说。从目前的初步检查来看,应该不是人为谋杀!”
“不是人为谋杀,那会是什么?”瞿大队不解地问。
左队回头去叫助手:“小灿,你过来一下!”
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从大核桃树下跑过来,问:“左队,啥子事?”
“你把你发现的东西,跟瞿大队说一下!”
那位名叫小灿的警员说:“发现少量奇怪的毛发,不是犬类,也不是人类。数量极少,具体是什么,还需要带回去化验。另外,地上有一些苍耳子,这东西是一种长在河滩上的植物,云贵高原的腹地十分罕见,倒是在广西湖南湖北江西这些地方颇为常见!”
方脑壳激动地说:“对头!昨晚有人在上面洒泥巴,还有这个东东!”
我也点头说:“我当时就认出是苍耳子……”
小灿随即从现场勘察箱里面用夹子钳出一粒苍耳子,放在瞿大队的面前,让瞿大队端详。
瞿大队仔细看了一会儿,自言自语说:“这玩意,咋会出现在这里?”
左队介绍:“这东西,一般都是生在在水边!”
瞿大队问老村长:“你们这边,有没有大一点的河流,河边有没有这东西?”
老村长看了片刻,摇头说:“我们这里干旱,没得啥子河流。有一条水沟,也从来没见过这个。刚才要不是瞿大队你们说,是什么苍耳子,我们都晓不到!”
“奇怪!对了,你们有个朋友得了狂犬病,是吗?我想去看看!”瞿大队突然说。
方脑壳愣了一下,急忙转身:“好!好!警官往这边请!”
我摸了摸额头,既担心瞿大队在咱们的巴士上发现其它异常,又渴望警方的介入,能够找到龙尸事件的突破口,或者治疗鬼蚂蚱的法子。
法医没走,围观的老百姓依然留在七棵树看稀奇。
瞿大队就带了两个警员跟着我和方脑壳,还有杨村长往人群外边走。
大伙刚走到村口,就见一个秃顶的小老头神情慌张迎来。原来,那人就是这村里的书记。只不过路上听老村长介绍,自从七棵树闹鬼以后,这书记就病了,基本上不怎么管事。
“咱们这里最近两年总是出现许多怪事,闹得鸡犬不宁。先是罗锅子抓泥巴把自己塞死,又是有人看到核桃树上面有鬼荡秋千。现在,老鳖和他的狗又死了!”
这人说完,愁眉苦脸,一副怨天尤人的样子。
瞿大队等人也不多说,径自到了咱们的巴士上。一进巴士,瞿大队立即警觉起来,看着聋哑三兄弟,还有后排座位上躺着的鬼蚂蚱。
柱子见警察过来,吓得浑身发抖。
瞿大队的目光落在浑身发抖的柱子身上,随后朝身边的警员挥手。身边警员得了暗示,立马行动,在车里上上下下翻了几遍。之后摇头表示没找到可疑物品。
“这车,刚洗过?”瞿大队用手抹了一下座位。
方脑壳回答:“刚洗过!咱们到处挖药,还帮洁明先生运送东西。到这里落脚,兄弟被狗咬伤,得了怪病,我担心会传染,所以就用水冲了几遍!”
瞿大队听了,迈开脚步,朝鬼蚂蚱走去。我和方脑壳,还有柱子,都站在一旁,谁也没有吭声。没想瞿大队刚过去,就被吓得连退几步,问:“这?咋回事?”
方脑壳说:“我们也不知道,这才……死马当活马医!”
旁边的警员又有两位跑去看,结果都捂着鼻子回来。
其中一位警员悻悻地说:“瞿队……这人的指甲,还有牙齿……咋会是这样?”
瞿大队半天没有回过神,显然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见这些警察靠谱,我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与其说是想法,不如说是试探!
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我说:“我怀疑,将我叔咬伤的东西,就是杀老鳖和宝儿的凶手。实不相瞒,我家是在白化自治州的明隆县,我父亲叫梁有鱼。他也是得了一种怪病,现在已经不在了。我这次出现在白川河,也是听说白川河有这类怪物,只是想过来寻找真相!”
方脑壳听我这么说,当时急得团团转,一时间搭不上话来。
从方脑壳的眼神中,我读出一些意思。从内心深处来说,方脑壳非常不希望我把我父亲的事情告诉警察。因为之前灰先生已经说过,有人在打我父亲遗体的注意。如果这时候警方介入调查,那伙从南海过来的人,就不敢露面。他们一旦不敢露面,那么,咱们的第二个任务,就难以开展。没有任务,像方脑壳这样的雇佣兵,自然捞不到什么好处。
其实这些,我早已心知肚明。对于我来说,老爸的死因比金钱更重要。
更何况,现在牵扯到的不止我老爸一人,还有鬼叔!
事实上,从这短时间的经历来看,我发现龙尸事件牵扯到的人已经太多太多。冥冥之中,我有一种感觉,这一系列发生在北纬30°的怪事,恐怕多数都与龙尸有关!
如果没有关系,黑洁明他们为什么不直赴明隆县,为什么会让咱们先调查白川河食尸鬼?这岂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多道工序!此外,那伙冒牌军人,当初为什么会跑到汶川去挖怪物?
我认为,这一系列怪事与惨案,也许只是龙尸事件的序幕而已!
也许更诡异更恐怖的遭遇,都还尚未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