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正德十七年四月初,京都,镇国公府内。
整个府里弥漫着诡异的气氛,萧雅旁若无人的在府中跑步的事,已经被妖魔化的一发不可收拾,府中所有人都知道堂堂镇国将军的千金在晨风习习的清晨,衣衫不整梨花带雨的在花园里狂奔……
当然,被妖魔化的某人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最炙手可热的话题。她正走在去拜访老夫人的路上,小莲在她身边给她恶补昨夜落下的关于老夫人的信息,生怕她一会出错,两个她房里侍候的丫鬟紧随其后。
萧雅随着小莲穿过无数个走廊,走廊中随处可见海南黄花梨木,上面雕刻着繁琐古老的图腾,颇有年代感。早上她只是在自己院子附近的小花园里晨练,不知这府邸竟然这么大,在现代时她也算见过世面,可如今也不禁咂舌。
一路上,到处能见到穿着一样花样纹饰衣裳的丫鬟小厮垂首立着,见到萧雅虽恭敬的行礼,却都神色怪异。
萧雅觉得奇怪,这时她们在一处院子门口停下,小莲低声提醒道:“小姐,到了。”
萧雅抬头看了一眼牌匾,上面刻着“凝香堂”三个大字,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能认出这个朝代的字,好像是出自大脑的一种本能,来不及细想,就已经被候在一旁的婆子领了进去。
进了正屋,她只觉光彩炫目,房中桌椅皆是紫檀木雕制而成,雕工之精细,非她房中可比,四角安放着四座酸枝木刻的木墩,墩上摆着四座相同的青色花底琉璃花樽,头上悬着流光溢彩的鎏银八宝明灯,奢华之度,令人瞠目结舌。
要不是萧雅从小就见惯了各种场面,尽管心中还是忍不住小小的惊叹了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她按照小莲教过的礼节,轻轻地走上去,嘴上强挤出一丝很细微的弧度,向正座上的老妇人行了一礼:“芷蒽见过老夫人,父亲和两位母亲。”
老夫人点了点头,脸色却并不好看,萧雅知道她一定是知道了自己今天的骇人举动,心里暗怪自己一时大意,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等着老夫人发话。
“昨夜我听人说你全好了,我还不信,如今看你来,我才信了几分。”老夫人缓缓的开口,声音淡淡的。
“多谢老夫人关心,芷蒽托您的福,已经全好了。”
老夫人瞥了一眼孙氏,突然厉声道:“那你今早为何衣衫不整的从花园跑出来?堂堂镇国将军家的二小姐,成何体统!”
萧雅看她还在气头上,索性一声不吭,知道此时言多必失。
老夫人见她不说话,更气不打一处来:“跪下!”
众人深知老夫人的脾性,见她正在气头上,都立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孙氏不忍女儿受苦,求情道:“老夫人,芷蒽才刚好,身子还弱……”
话音未落,老夫人便接道:“怎么,你的女儿还跪不得我了?”
“娘,您知道雅玥不是这个意思。”慕万恒开口解释。
萧雅跪在地上却没想那么多,前世的她早已习惯了各种家法,这对于她不算什么。她想她必须赶快习惯芷蒽这个名字,要不然还会惹出麻烦。
她正出神,听见一声清朗的笑声,众人看见来人急忙行礼,齐声道:“见过七皇子。”
萧雅低着头,听见七皇子说,“地上跪着的莫不是府上的二小姐?我听闻二小姐大病初愈,为何让她跪在地上?”
皇甫凝华笑道:“不过是小孩子家犯了错,让七弟见笑了。”
老夫人笑着附和,低声叫下人扶萧雅起来。
慕芷柔轻笑:“祖母昨日还念叨皇叔呢,皇叔今儿个就来了。”
“就你嘴甜,今儿皇叔可没给你带糕点。”
“皇叔说什么哪,像柔儿嘴馋似得。”慕芷柔嘟个小嘴,不经意的看了萧雅一眼。
老夫人在一旁笑得开心,对着七皇子说道:“这丫头让我惯坏了,没个规矩。”语气却没有一丝责怪的意思。
萧雅在边上看着,七皇子生的清秀,年龄比慕芷蒽大不了几岁,温文尔雅的样子很有亲和力。
没想到慕芷柔忽然把话题转到她的身上,“芷蒽应该好好谢谢皇叔,今天要不是皇叔来,芷蒽妹妹犯了那么大的错,怕是还要受罚呢。”
七皇子疑惑的看向她,笑容可掬的问道:“芷蒽到底犯了什么错,跟我说说,我帮你求情。”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又聚集到萧雅身上,萧雅在心里骂了一句“shit!”看来这慕芷柔不是什么好鸟,明显的非要让她出丑不可,要是解释不好,这就不光是她自己丢人了,还连累了母亲孙氏。
萧雅皮笑肉不笑的道:“姐姐说的是呢,妹妹谢过七皇子。”说着向七皇子福了福身,然后装作惊恐的回想,“妹妹今天早上在房中见到一条蛇,所以被吓得失了身份,跑出院子结果迷了路,姐姐也清楚,妹妹刚清醒不久,还不熟悉府中的路。”
慕芷柔满脸关心的走到她旁边,“那妹妹没事吧。”
“芷蒽没事,多谢姐姐关心。”
萧雅心里鄙视她的幼稚,这种戏码她不知见过多少回,就这样的小丫头,她还真不放在眼里。
老夫人嗔怪道:“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刚才让你跪了那么久,疼了吧。”慈爱的模样,和刚才的疾言厉色俨然不同。
“祖母教训的是,是芷蒽失了分寸。”萧雅弱声说道,柔弱的样子成功的骗过众人,眼底闪过一丝不符合年纪的厌色。
七皇子皇甫灏饶有兴致的看了一眼萧雅,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