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杀妻诛子

钟声在九十九声后停了下来，整个天圣宗被完全包裹在蓝色近乎实质的光幕之中。

公孙铭双眼紧紧的盯着圣山宗方向，心中暗道：“难道他发觉了什么？”

渐渐的双眼眯成了一条，旁边的吕夫子看见公孙铭的表情，不禁打了个冷战。

以他对公孙铭的了解，知道圣皇要杀人了。而天圣宗那边开启了护宗大阵，心中微叹了一口气，这些年他的努力还是没有阻止发生今天的事。

当卫安国带着几个孩子出现在众人面前，奚九凤和伯如琴脚步踉跄各自奔向自己的孩子。

“吕夫子，天圣宗谋逆，封锁中都，天圣宗门所有人，一律格杀，卫安国，率两万禁卫虎军，随我亲自去天圣宗。伯如琴去贵妃号，公孙语默去皇子位，就地处死。”

如九幽地府般的声音从公孙铭口中森然传出。

在场众人无不大惊失色，伯如琴把公孙语默抱在怀中，望着公孙铭，不见丝毫慌乱

“你还是不相信？”忽然间眼中又似有股柔情闪现。

“铭哥，你真要自绝于天地，断天圣千年基业吗？回头吧，这些年你走的太远了。”

公孙铭望着绝美如仙的伯如琴，眼中出现了一丝挣扎，可看了眼身边的呆呆望着他的公孙语默，那丝挣扎终于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无边的厌恶。

“你知道的，他必须死，因为我不可能去冒这个险，不管他是谁，天圣国的皇帝必须是公孙氏，黄景，带他们下去吧。”

说罢公孙铭转过身去，不再看母子二人。

公孙语默望着公孙铭的背影，眼前的一切令他如何也不能相信。他怯怯的，从嘴中挤出了两个字：“父皇。”

然而忽然他发现，原来这两个字竟然是这么的生疏，好像从出生到现在，这两个字竟是从未有机会在他嘴中说出。泪水从眼中流出，模糊了眼前的一切，抓着母亲的小手已经发白发青，他不知道这一切因为什么，他的父皇为什么要杀他和他的母亲，他用模糊的眼睛望着周围的一切，竟是那般的不真实，看不清。

他看向自己的母亲，眼中透着询问和迷茫。公孙语涵和公孙语默猛的从奚九凤的怀中挣脱出来，两人跪在地上爬向公孙铭。

“父皇，是语涵错了，不应该带他们偷跑出去，语涵愿意接受惩罚，别杀三呆子，求求你了父皇，父皇！”

公孙语涵满脸惊恐的嘶吼着。

“父皇，别杀三弟，我是他哥哥，您不是说，年龄大的要保护年龄小的吗？”

公孙语卓也在嘶吼，向着那个只给他冰冷背影的最敬重的父皇。

黄景，你还在等什么？公孙铭声音依旧冰冷。

黄景一个哆嗦，下意识的向伯如琴母子二人走去。

公孙语卓猛的抬起那稚嫩的小脸，狠狠的盯着黄敬，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黄景，你敢？我会杀了你！”

公孙语涵更是横在伯如琴母子前面，张开那弱小的身躯。哭喊着。

公孙铭眉头紧皱，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两个孩子的反映如此激烈，心中顿时又是一片烦躁厉声喝到：“奚九凤，把他们给我带走，再不带走你们也都别走了!”

奚九凤听罢魂飞天外，本能的向前，向两边的人喊到：“你们还等什么，把他们拉开，拉开。”

周围宫女侍从本已吓的连头都不敢抬起，听到此言，强行控制着发抖的身子，把公孙语涵，语卓二人拖开。

奚九凤带着拖着两个孩子的众人，踉跄的往自己的寝宫奔去。渐渐的两个孩子哭号声隐没在皇城的楼台殿宇间。

小卫子跪在地上已经吓的抖成了一堆，毕竟他仅仅是个孩子，他实在不明白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吕夫子历经三朝，此刻也是不禁有些恍惚，眼前的一切发生的过于突然。他不清楚天圣宗的护山大阵因何开启，但是他知道此阵千年来从未开启过，而公孙铭的处理，看似唐突，但却未出现应有的慌乱。

他非常清楚，经过这些年公孙铭的有意为之，整个天圣国天圣宗无论是在民间，朝堂，都已经失去了天圣国国教的地位，而皇城内，他更是相信，天圣宗的势力早已所剩无几。

天圣宗护山大阵的开启，无论是何原因，作为圣皇的公孙铭，第一时间把皇城内天圣宗表面存在的势力伯贵妃控制，不能说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而选择的不是囚禁却是就地斩杀，也表明了皇家与天圣宗的决裂已经无法挽回。但令他心神恍惚而又感觉恐惧的，竟是刚刚听到公孙铭与伯贵妃的谈话间竟隐约说出这三皇子公孙语默并非皇家血脉。

他身为一国宰辅，这些年对公孙铭因何对天圣宗所做的一切，此刻才恍然大悟。当心中浮现过往朝堂之上的变动，民间的民意的改变，以及那些透着层层迷雾至今也不清楚因何发生的案件。

他看向公孙铭的眼中已经透出无比的震撼和深深的忌惮。他非常庆幸这么多年自己的谨慎，并未做出丝毫跨越臣道之举。

忽然间，他心头泛起滔天的恐惧，一个念头在心中不可抑止的冒了出来。

对天圣宗的削弱，并不是在三皇子出生以后才开始的。仔细回想过往发生的一切其实早在公孙铭继位不久，就已经展开了，包括对十五国的战争，所用之人大部分都是天圣门人，就是那场战争，天圣门人精英战死无数。

让吕夫子感觉到恐惧的还并非是这些。而是如果三皇子是公孙铭的亲生儿子，那么今天他会怎么做？

他努力的克制心中的恐惧，身体不可抑制颤抖起来，他知道，公孙铭的选择。

不管三皇子是不是亲生骨肉，其实以现在的情况，三皇子是必死无疑，因为如果真的是天圣宗叛乱，那么以伯贵妃天圣宗圣女的身份，是在皇城内唯一可能的内应，三皇子是天圣宗唯一的皇位选择。那么只要杀死公孙铭和其他皇子，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让三皇子继位。

可公孙铭早已经看出其中的关键所在，他只有杀了伯贵妃和三皇子，即使天圣宗叛乱不能立时平定，即使他本人发生不测，但是二皇子还是可以正大道继位。天圣宗就算把中都全部占领。但是公孙氏依旧是天圣国，唯一的皇族。此等帝王心机，真是深不可测。如果所料不错，现在皇后和大公主，二皇子已经出了皇城。也会离开中都，去往离中都不到三百里不到的锁龙关，那里是皇后奚家镇守，有精兵十五万，也是中都宿卫军。

吕夫子几十年的宦海沈浮识他几乎瞬间就想清楚了一切。权衡了双方的此刻力量的对比，公孙铭的强大已经使他丝毫的异心都不敢升起。

他心思已定，倒也渐渐从震惊和恐惧中恢复，在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后，语气变得也是从容不迫，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辅气息又从新回到了他的身躯之中。

“老臣这就去安排，陛下乃一国之主，平叛天圣宗可先让卫将军前去，待老臣安排各门后，会亲身前往天圣宗门平叛，陛下万金之躯，不可轻易犯险，请陛下坐守皇城，居中指挥，叛乱定可平定，请陛下准老臣之奏。”吕夫子言罢，跪伏叩首不止。

卫安国听到吕夫子所言，心下早已了然，暗暗骂了句：“老狐狸！”

做为公孙铭从小长大的伙伴，卫安国所知比吕夫子不知多了多少，但刚刚吕夫子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竟把所有的事情都想的如此透彻，更这么快的做出如此反应，表面上忠君体国，其实几句话下来竟是要把平叛的最大功劳占于一身，且又可以说的如此大义凛然，合情合理。这使得卫安国也不禁心下佩服这个三朝屹立不倒的老头子。

如果此次平叛吕夫子起不到关键作用，那么平叛以后，他这个宰辅在朝局从新洗牌后，他的宰辅有很大可能就要换个人坐坐了。

卫安国心下冷笑，他倒不在意这所谓的功劳，他现在心里隐隐感觉此事有些过于蹊跷，他征战多年，过往经历告诉他这不是一个正常的叛乱，天圣宗为何毫无征兆的开启护山大阵，而中都内没有大批的天圣宗门人，而公孙铭为什么这么快的就把此定性为叛乱，更毫不犹豫的，马上要杀掉伯贵妃和三皇子。

他知道天圣国最大的风暴就要来临，望着身边瑟瑟发抖的儿子，他很清楚他也没有了其他退路。

看了看伯贵妃和三皇子这对母子在深秋中孤寂无助的背影，想起儿时与公孙铭和伯如琴那无忧无虑，单纯快乐的岁月，卫安国心头一阵酸楚，他知道那些日子再也不会出现了。

他有些恍惚，一幕幕的过往瞬间在心中如飞梭般穿过，仿佛那仅仅还在昨天，他不是圣皇，她也不是贵妃，而自己也不是统领千军万马的大将军，他们只是在阳光下奔跑嬉闹的三个孩子。

是什么改变了这一切，是权利？是金钱？还是命运？还是所谓的荣耀？

他看着公孙铭，又看着伯如琴，心中苦涩，口中不受控制得说：“铭大哥，伯姐姐。”声音微不可闻。

公孙铭背过的身躯，猛的颤抖下，却依旧没有回头，依旧没有说话。

伯如琴回首望向他，眼中少了悲哀，似多了些久违的神采，但却很快被眼中的悲伤和卫安国看不懂得坚定掩盖。

卫安国没有再说话，站起身来，深深的看了眼伯如琴母子，泪水被他强行隐藏在目中，向公孙铭行礼后，又向伯如琴躬身深深一礼，那不是向贵妃行礼，而是向他心中的伯姐姐行礼，也是诀别。因为他改变不了这一切。也是向他心中那份纯真记忆的诀别，从此以后它将被尘封在心中，或许再也不能在被开启。

他想离开，马上离开，接下来的一切他不想看见。当他伸手要拉起还在地上不知所措的儿子时。

一个森冷的声音传出：“你去点兵，黄景你安顿卫道，时间紧迫，皇城比外边要安全，待平叛后再待卫道回家吧。”

卫安国心中一震，他心下更是苦涩，原来铭大哥谁都不相信。这就是帝王吗？他缩回了伸向自己儿子的手。口中道：“是，陛下！”

转身就要离去。

此时黄敬走向伯如琴，对这样的变故他的心中倒有些庆幸，本来皇子失踪这件事必然会使他丢掉他现在的地位，然而天圣宗的异变，却又让他看见地位保全的可能，只要在这个过程中，他表现出色甚至还能得到更大的利益。

他心中十分清楚，他是公孙铭的一条猎狗，主人让他咬谁他就咬谁，管他是黎民百姓，管他王公大臣，管他是王子贵妃。

主人让他咬他不咬，转眼他就会被主人杀了吃肉。这是他的立身之本，也是活着的最大意义，为了活的更有意义，咬人只能他咬，谁要是跟他抢，连他一起咬。经过这么多年来的不懈努力，他终咬出了精彩，不禁咬死无数的猎物，更是咬死了无数的猎狗。

而眼前的这对母子，不是贵妃，不是皇子，只是猎物而已。

虽然刚刚被未来的小主人吓了一吓，可是他毕竟是吓大的，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于是他本能的张开了獠牙，招呼着几个侍卫奔着伯如琴母子走去。

伯如琴紧紧搂着迷茫绝望的公孙语默，口中轻声道：“谁也不能伤害你，你是天上的星辰，你是世间一切的主宰，你是最为尊贵的存在，不怕。”

“铭哥你是不是想给天圣国带来上天的诅咒，你是不是要放弃上天对天圣国的祝福。”

“他是谁？铭哥你知道，你感觉谁能伤害他？不要被嫉妒蒙蔽你的理智，不要被私欲给万民带来神罚，回头吧铭哥，再走下去那是万劫不复。”

“铭哥你不害怕吗？你抬头看看那冲天的光束，那是上天的怒火啊！”

公孙铭嘴角隐隐露出一丝残忍的弧度，并未回首。

伯如琴终于不在说话，浑身的气质一变，万古寒冰般的气质轰然从身体中爆出。

黄景和数名侍卫浑身一紧，伯如琴一手抱住了公孙语默，身子向前一倾，对着最前方的黄敬就是一掌，黄敬双手一翻嘴角一丝冷笑。双手变幻一只手如鹰爪般扣向伯如琴的手腕，另一只手化掌为指点向伯如琴的掌心。

伯如琴冷哼一声，竟不躲避，任由黄敬一抓一指抓点在手臂，黄敬眼中厉色一闪，就要将伯如琴这条手臂废在当场。

当接触上那条手臂，使尽了力气却如蚍蜉撼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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