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隆冬,柳絮城这座靠近北方边关的人族小城更是冷得异常,嗯,这是一个冻得人们鼻毛打结的残酷季节。
一个眉发皆白的文弱少年,身上胡乱的套着一件单薄得仿若是超薄夜用型苏菲或者是其他什么菲不菲的薄衫,怀里抱着一只毛茸茸的白色犬类小兽,看似漫无目的的走在了柳絮城内的街道上。
这人的名字叫苏墨青,配上那副娇弱俊俏的容貌,给人感觉文雅得很,不过,他人生的起点,却是一段狗血淋漓的经历。
“他娘的……”苏墨青骂骂咧咧的抱怨着:“不就是两个看城门的小卒子么?穿着一身铁甲、手里杵着长枪的古代人就了不起了?小爷只不过是想要进城而已,竟然对小爷排查了那么久……前世的城管,也没你们那么嚣张!”
这货的前世,是一个生活在天朝中的专业碰瓷人员,各种假摔动作,以及摔倒后的哭爹喊娘、扮演瘸腿,甚至是昏迷装死等职业性的表演,都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影帝级水准,如果不是因为他的招子没有擦亮,选定了一个开着兰博基尼的官二代去碰瓷,他现在肯定仍旧活跃在天朝碰瓷行业的第一线上。
说得专业一点,就是这货在发展碰瓷客户的时候,没有摸清客户的底细,所以才导致自己横死在了官二代轮胎下的必然结果……要是想要说得通俗一点,那就是活该这货倒霉,选谁去碰瓷不好,偏偏选了个官二代,人家官二代开着兰博基尼在他的身上来来回回轧了不下八个来回,为的就是把他给活活碾死。
只是,苏墨青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是被人开车给碾得死了不能再死了的,为什么一眨眼的功夫过去之后,就又活了过来呢?当然,最让苏墨青震撼的,是自己这辈子睁开双眼后,所看到的第一个女人——也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那个同样长着一头银白长发的绝世美女,在苏墨青睁开双眼之后,便将一个上面刻着“苏墨青”三个字的玉牌,当做项链似的挂在了苏墨青的脖子上。
苏墨青到现在还记得,那名绝世美女老娘在离去的时候,她脸上所书写着的不舍之情,是如何的刻骨铭心!可是,即便如此,在将玉牌挂在了苏墨青的脖子上以后,那名绝世美女还是拍拍屁股走人了,将刚刚被生下来的苏墨青仍在了一间四处漏风的破庙里。
回想到此处,尽管他现在并不是因为自己衣衫单薄得像是卫生巾似的而感到寒冷,但苏墨青还是一脸恶寒的哆嗦了一下:“粥粥,你说你见过哪个当娘的,刚把孩子生下来,就直接拍拍屁股滚蛋,顺便还把自己的亲生儿子给仍在一间破庙里,任他自生自灭的?”
被苏墨青抱在怀里的白色小犬,在听到了主人对自己的抱怨声之后,顿时发出了一阵意味不明的哼哼声。
苏墨青见状,一脸愁容的继续嘀咕了起来:“按理说,这女人生完孩子,可都是要坐月子的……你又见过哪个当娘的,生完孩子以后,连月子都不用坐,就直接活蹦乱跳的跑路了的?”说到了这里之后,苏墨青一脸悲催的仰天叹了一大口气。
所幸天无绝人之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句话,充分的在苏墨青的身上得到了验证,这货在被自己的亲生母亲遗弃在了破庙里之后,被一只偶然间叼着一盆稀粥路过破庙的小犬所救,之后的十几年来,苏墨青一直与这只小犬相依为命,而这只小犬,也因那一盆白粥而被他取了一个特别三俗的名字,白粥粥(粥粥是苏墨青对它的昵称)。
一晃十六年过去了,白粥粥的生命力依然旺盛,因此,在“祸害遗千年”这句话中某些独特论点的支撑下,因为活的时间太长了,白粥粥也与苏墨青一同被事实并入了“祸害”这一行列……毕竟,在寿限这一方面,白粥粥可是已经远远的超出了其他普通犬类的范畴了。
奇怪的是,当苏墨青长大以后,这货的脑子里,总是会时不时的蹦弹出一些知识,因此,上辈子只不过混了一个初中毕业的苏墨青,到了这辈子,尽管仍旧是个被自己亲生母亲给抛弃了的倒霉蛋儿,但却总是会在一觉睡醒之后,发现自己在梦中习得了许多杂七杂八的语言与地方方言,甚至就连那些各种各样的古怪文字,苏墨青也基本上都能挨个的念出来、写出来,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通过那块挂在了自己脖子上的玉牌,得知了自己的姓名。
如果这里有职业介绍中心这种逆天级的存在的话,苏墨青觉得自己比较适合去当一个翻译,嗯,而且必须是国家领导人的翻译。
“嘿嘿……”走在街上的苏墨青突然双眼一亮,停下了自己的步子,低声对着自己怀里的白粥粥贱笑了起来:“粥粥,执行第二套方案!”
闻言后,白粥粥顿时非常懂事的从苏墨青的怀里窜了出来,朝着不远处那一架正缓缓驶过街角的马车冲了过去,苏墨青一脸猥琐的吊在了白粥粥身后不算太远的地方。
之前说过,幼年的苏墨青是被白粥粥给抚养长大的,不过,随着苏墨青的成长,白粥粥平日里出去找回来的那些食物,已经很难满足苏墨青的口腹之欲了……因此,这几年苏墨青带着白粥粥浪迹在数十个城镇中,依靠着他前世的碰瓷绝技,活跃在这个看起来与天朝古代时期相差不大的神奇的世界中。
“吱儿”的一声,街角外传来了一道凄惨的嚎叫,这声音很是有点响彻天地的味道,只见发出了这声惨叫的白粥粥趴在了路口那架马车车轮的不远处,象征性的蹬了两下自己的小腿儿,倒地不起了,如不是控制着这架马车的车夫还算有点本事,稳住了那匹用来拉车的马儿,搞不好这匹马就会被白粥粥的惨叫声给惊到……要知道,受惊的马儿所拉的车辆,其危险程度要远胜于当今社会那屡禁不止的酒驾。
苏墨青一脸奸猾的朝着躺在一边的白粥粥送上了一根高高竖起的大拇指,说时迟、那时快,苏墨青这货整理了一下自己那套单薄的衣衫,将涌出了鼻尖的大鼻涕给吸了回去,继而用当年打破世界110米栏记录的飞人刘翔的身姿,跨过了身前的一片障碍物,眨眼间便扑到了白粥粥的身边。
在那车夫一脸莫名其妙的注视下,苏墨青扯开了嗓子,用帕瓦罗蒂都要望尘莫及的恐怖嗓音,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转而一脸凄绝的抱起了趴在地上装死的白粥粥,声泪俱下的哭诉了起来:“粥粥,你怎么了?粥粥!”
“粥粥,你不能死啊……粥粥!”苏墨青一脸悲凉的哭喊着:“当年我娘刚把我生下来,就将我遗弃在了一间破庙内,如不是粥粥你含辛茹苦将我抚养长大,我早就已经饿死在那间不知名的破庙里了啊!这些年来,你我相依为命,我早已将你当成是我的亲兄弟了,如今我已长大成人,正想谋取一份职业,多赚些钱,为你选上几只美丽如花的小犬,好叫你开枝散叶……谁知道你就这么死了哇?!”
喊到此处,苏墨青神色黯淡的坐在了地上,一脸颓废的嘀咕着:“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粥粥,想不到今天一过,你我从此以后便要天人永隔……”
一直关注着苏墨青举动的车夫,已经从一开始的莫名其妙,变成了眼下的目瞪口呆了,此时,车夫的心中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难道,这个正抱着小狗在哭喊的人,是一个迷失了自己我的疯子?唔,这个人迷失了自我!
车夫暗自欣喜自己终于也有点文艺腔了,像是“迷失了自我”这种充满了文艺气息的话,普通人是绝对想不出来的。
苏墨青终于神神叨叨的哭诉完了,这货猛地抬头看向了正一脸暗爽的车夫,非常无耻的伸出了一只手掌,一本正经的对那车夫说道:“给钱。”
之前还出现在车夫脸上的自得,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一种劳动人民特有的憨厚表情,出现在了这个车夫的脸上:“这个……小兄弟,我就是个替人家赶车的车夫,哪来的钱?”
“粥粥哇……你死的好惨啊,粥粥!”苏墨青并不买账,闻言后又是一脸痛苦的捶打起了自己的胸口:“我对不起你啊,粥粥,连为你订制一口棺材的钱,人家都不愿意给啊……粥粥,既然你都已经走了,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车夫一听苏墨青的话,顿时一抹冷汗就从他的脑门儿上冒了出来:这也就是因为柳絮城内现在正是冰天雪地的,白天很少有人出门,所以周围根本没有看热闹的人,自己之前的心态才会比较平和一点,可是,那也是只限于不小心碾死了一只宠物而已……但是,如果这里真的出了人命,自己一个赶车的,到最后肯定脱不了责任。
虽说现在兵荒马乱的,根本没有人会把人命当成一回事儿,所以即便是将事情闹大了,肯定也不会有太多的麻烦……但是,眼下自己可是要赶车去接一位就连自己的主子,也要得罪不起的大人物的,如果因为这里的事情耽搁了时间,而自己又没有按时接到那位大人物,后果可就是比惹上人命官司还要严重的多了!
想到此处,车夫的脸色瞬间变得一片煞白,他连忙一脸讨好的朝着苏墨青露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来:“这位小哥,啊,不对……这位公子,您看,您订制棺材的钱,需要多少呀?”
善于察言观色的苏墨青顿时觉得这门买卖有戏,转而一脸爽快的将白粥粥的“尸体”扔到了一旁的雪堆上,让看到此幕的车夫一惊。
苏墨青站起了身来,一手搂住了那陷入呆滞状态中的车夫的肩膀,满脸世故老成的说道:“你看,我家粥粥养了我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是?眼下它都已经死了,我肯定要厚葬它吧?它的棺材,就算我不订最好的,但也不能弄个太差的吧?就算我狠心弄个质量差的棺材,嘿,大兄弟,你一看就是一个好人,这事儿既然被你碰到了,你肯定是不会答应的,对不对?”
车夫的双眼顿时就直了:你弄个便宜的,我干嘛不答应?就算我是个好人,但这也不能代表我是个白痴吧?我人再好,也不能帮别人算计自己口袋里的钱啊!
苏墨青眉飞色舞的继续朝着车夫忽悠道:“再说,像是白粥粥这种生物,按理来说,还能再活个几十年也说不定,眼下它死了,可就是属于横死了哇!你知道什么是横死吗?横死的意思啊,就是说它不是寿终正寝呐!这个事情可就要比其他的事情严重多了,横死的人,可是会变成厉鬼的!所以呢,给它请人做法事超度它亡魂的钱,你肯定也要出一下吧?不然的话,它晚上可是要给你托梦的!还有啊,我受伤的心灵也需要你的弥补……”
苏墨青口沫横飞,车夫呆若木鸡,柳絮城内的风雪,愈发的大了起来,就好像是连老天都不想看到此时苏墨青的这种嘴脸,要将苏墨青整个人埋进雪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