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岩醒来的时候是在晚上。
李岩醒来的时候,头有些沉,晕晕乎乎、朦朦胧胧之际,发现自己好像正睡在自己那逼仄宿舍的床上。宿舍还是那间七、八平米的逼仄宿舍,斑驳的房顶,那块水泥脱落区域还在原来的位置,它的形状依然还是那个形状。李岩只感觉身上黏糊糊的,浑身臭汗,床头那台小功率的竹叶小风扇仍然还是那台小风扇,此刻正朝着自己撕心裂肺的呐喊,虽然十分卖力,却并不能丝毫祛除自己身上蹭蹭而下地汗迹。
一切都没变,一切都如一场噩梦之后的情形吻合。那个长的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家伙没有了,那场血腥的追杀也没有了,什么刘子欣、老乞丐,什么‘八识心王’修行者也并不存在,宿舍还是宿舍,风扇还是风扇,天气依旧是热的一塌糊涂,一切都还是原来的那一切。
果然是场噩梦,李岩瞬间变得轻松舒畅起来,好像心里刚才有多的壁垒被砸破了似的,叹道,平平淡淡的日子真好,至少不用害怕会被人追杀。
不对,李岩心里一惊,宿舍虽然还是那间宿舍,他却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首先,大热天的晚上自己一般不会睡在床上,就算自己会睡在床上,也会在床单上铺上凉席,而且,现在床上的床单保持的很干净,显然是有人经常清洗的结果,但是,自己这几年,好像就没有这么勤快过。
再看看床头的墙边多了一个行李箱,行李箱上整齐的叠着两沓衣物,其中一沓是自己的,这一眼就可辨认,另一沓或淡绿或粉红、或短裙或连衣,或抹胸或其逼,显然是某个女人的衣物。李岩心里惴惴,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这种爱好了,难道是梦中夜游,搜集的哪家女子晾晒在外的衣物。
李岩心中未定,立时又是一惊,在那行李箱的旁边赫然摆放着一个原漆原色儿的梳妆台,台上化妆用品寥寥,而且摆放有序。让李岩心惊的是梳妆台上部镶嵌的那面大镜子,也并非是镜子让他心惊,而是镜子里的那个长发披肩,戴着耳麦,端坐在李岩电脑桌前的那个窈窕的背影。
那背影是陈静,虽然和这女人并不熟悉,而且几乎从来都没有说上一句话,但是李岩就敢肯定她就是陈静。这近似一种直觉,如果你几乎每天都会看到这么一副妖娆嫩娇的身段儿在你眼前晃来晃去的话,你也会印象深刻,想不印象深刻都难。
李岩这下是真的醒了,他猛地起身,原本迷迷糊糊的睡意早就被吓到了九霄云外。开什么国际玩笑,我什么时候又和陈静勾搭在一起了,那女人什么时候跑到我房里,或是我什么时候跑到她房里了?
李岩有些恍惚,想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或者说害怕不知道说了什么后会有什么状况发生,再或者说,他其实是有些迷恋这种感觉,家的感觉。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感觉到了一丝温馨,那种是属于自己的、家的感觉,那种颠簸社会数载,身心受到安抚的温暖感觉。
有陈静在的宿舍,虽然依然狭小,但是,李岩却感觉到窗明几净,就连以前积满污垢的地板缝也被擦洗的锃亮。
以前随便乱塞的衣物臭袜子,干净整洁的排放在梳妆台对面,墙边那个老旧的早已没有了柜门的衣柜里。
衣柜旁边是李岩从路面摊面上淘换回来的一个鞋架儿,三层的鞋架上每层都整齐的摆着各个季节的鞋,女式的高根与男式的运动鞋并头摆放。鞋在摆放的时候,甚至还注意到了颜色的搭配的,显得颇为搭调,丝毫不显突兀。
李岩还在发呆,却听到一个悦耳的女声传来,“你醒了!”
李岩转过头,果然是陈静。那张长的并不算赏心悦目的脸上,此刻一双关切的眼睛正脉脉的注视着自己。
李岩被陈静看的有些发窘,微微撇过那双水汪汪的眼神,低声应了声“嗯”。
陈静见他的反应,微微失神,眼中闪过一丝苦涩,随即笑着轻声问道:“饿了吧。现在都十点多了,从下午到现在,你都睡了六、七个小时了,现在肯定饿了。”她边说着话,变起身,说道:“厨房里我做了凉面,我去拿过来,你吃一些。”说完,就出了房门。
一阵拖鞋踢踢踏踏的声音朝厨房传去,然后在厨房停顿。
陈静离去后,李岩这放松下来。放松下来的李岩,这才开始考虑自己的处境。眼前的一切肯定是现实,但也可肯定这显示显得不那么现实。陈静虽然还是那个陈静,但显然不是那个自己认识的陈静,虽然事实是,自己说是认识,实际上也并不能算是认识。
李岩的思维显然有些糊涂,思维有些糊涂的时候,李岩从来不用脑,他不会固执的比自己去想,此时,按照以往的经验,他会去看、去听、去观察。
于是,李岩从床上下来,坐到电脑桌前,陈静方才坐的位子旁边的一个四角凳子上,他开始听。
其实,他原本想听的是厨房里陈静的动静,但是,传到耳朵里的却是一阵一阵的呻吟声,女人的呻吟声
那声音婉转娇媚,来自隔壁的房间。李岩发现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他甩了甩头,害怕那天晚上折磨的他死去活来的异状,去而复返。
不过还好,这次与上回不同,那声音的大小似乎能够被控制一般,可以根据他心里的想法调控大小远近。李岩又试了试,隔壁的呻吟与哼哧声,落上楼下孩子打闹老人咳嗽声,居民区外,长街上来往车辆发动机的轰鸣声,李岩可根据自己的意志,想听哪个声音,就能将注意力全部集中那个声音,而其他的杂音则可以被忽略掉。
这个发现让李岩欣喜万分,强压下心里的激动(也不知道他激动个什么劲儿),他又试了试,想知道自己的听觉到底可以达到多远的距离。
他发现自己的听觉到长街那边为止,声音便逐渐变小,渐不可闻,尽管他已经把注意力高度集中,试了几次,结果还是一样。从宿舍房间道那条长街,距离大概在一里左右,也就是说,现在只要是在方圆直径为一里的范围内,发出的任何声音响动,他都可以察觉的道。
他把注意力收了回来,也没有想要去窥听隔壁房间的动静,却是想看看陈静去了厨房好一会了,不知现在干什么?
陈静在哭,李岩愕然,他甚至都能够听到泪水在陈静白皙的脸上滑落的声音。李岩不明所以,他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躲开自己,偷偷地在厨房里哭泣。虽然,刚才在醒来的那一刻,陈静的存在,让他刚觉到了片刻的家的温暖,但是,实际上,两个人算起来也并不熟悉,毕竟始终是两个陌生人。
对于陈静的哭泣,李岩虽然倍感疼惜,但是他心里知道,自己并不是那个该去安慰她的男人。
他放开心思,把注意力放到了自己刚刚拥有的“超能力”上。
“我现在怎么变得这么牛掰了?难道是‘八识心王’?是老乞丐说的‘耳识’?”李岩自言自语:“老乞丐?!”李岩心中大惊,“难道那个午后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那我现在哪儿?”
“空间穿越?”想到这四个字,李岩如浆糊的脑袋,好像突然开窍了一般。他想到了那个奇遇迭出的午后,那些发生的事情和听到的话还那么清晰,印象清晰地就好像就是在刚才发生地一样。
他想起了浓妆艳抹的刘子欣,她身上残留的香味似乎还在鼻尖萦绕,此刻想起还会有一丝心动。他记起了邋遢并不算脏的老乞丐、永远是一副得道高僧模样的延贰法师,还有那个似乎总是看他不顺眼的胖头和尚延肆法师。他还记起了那两名自称来自什么E1空间的时空特警宋起良和王英雄,想起了他们说的话,平行空间。
李岩终于不再抱任何奢望,眼前的种种和记忆里的种种,让他彻底的清楚了自己的处境,他是真的穿越平行空间了。
只是,正如那两名时空特警所说,由于两个平行空间的空间坐标相差不大,所以导致连个空间的差别很小,人还是那些人,物还是那些物,只是时间上或许相差个几年、见天、几个小时,除此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差异。或者,还有些什么不同,比如那人、那物,相互之间阴错阳差的关系。
或者,这个平行空间里的那个“自己”,果真和陈静勾搭在了一起,成了一对情侣吧。
李岩打开电脑桌的抽屉,向从里面找些这个空间自己的信息,没有找到身份证一类的证件,却在角落里发现了一张散落的名片。
名片的主人叫李延,工作单位与自己那个空间自己的工作单位一样,是同一个企业的名字。不过,这家伙显然要比自己混得好一些,已经升到了主管工程师的级别。
李岩找了找,除了几本书籍与散落的小零碎,再没有发其他的什么信息。他扫了眼桌上的日历,今天是2012年6月8日,星期五。在自己的那个空间里,这天正是导致自己穿越过来的那天下午的前一天晚上,自己刚刚从外地出差回来。
日历旁边是一个心形的相框,相框里是一张双人合照,照片里,这个空间的“陈静”亲密地搂着这个空间“自己”的脖子,左手还打着一个“v”形的手势,对着镜头,甜蜜而笑。
照片上还有一行娟秀的字体,写着“李延❤陈晶”。
这个时候,一阵拖鞋踢踢踏踏的声音从厨房传来,那应该是陈静,不,现在是陈晶,这时大概是哭够了,这才从厨房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