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萧月才从冒着水汽的深潭里钻出来。
这里虽是冻土带,却也有着各种地貌,比如她现在所在的山林瀑布深潭。
离开那九人死去的地方,她一路向西,记忆里,北地四国是在偏西的位置,那里有一条横穿冻土带的商路。
之前有茗轻羽在,他们的物资也足够进入魔兽之森,但是现在,她可是身无分文,还带着魔兽闻之即来的血腥味。
再说,向西的话,就算找不到茗轻羽,她也可以在商路补充些行囊。
由于清澈的潭水很凉,萧月不得不摧动神火炙烤着身周,也防止水中或许会有的小爬虫接近她。
终于将一身血腥味洗掉,她寻了一处山洞,暂且歇息下来。
混在水里的血迹很快会被流水冲走,对于来自魔兽的威胁,她可以稍稍放宽心。
找了一个能晾衣服的树枝,萧月将湿透的衣服都脱下来,用精神力控制着神火,准备将衣服蒸干,却被突然出现在身边那个毛茸茸的东西吓到了。
原来,契约空间是由精神力控制的,她这样大肆调动精神力,将契约空间的通道打开了,醒过来好久的云央,趁机跑了出来。
还好萧月的反应不慢,第一时间猜到是云央后,她就凌空跳了起来,躲到被树枝撑开的衣物后面。
“你躲什么?契约的时候,又不是没让我看过。”云央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抻了抻四只爪子。
萧月听到它的话,只觉气的牙痒痒,扳住树枝,向上露出半个脑袋,幽冷地盯着它:“闭上眼睛,转过身去!”
云央颇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悠然的转过身去,真的不再看她。
似是焦急似是恼怒,神火在她手中越发服帖了,能瞬间将人的皮骨烤成焦炭的火焰,竟然被她控制住,几息之间,就蒸干了衣物。
萧月急忙将几层衣物都套在自己身上,这才长出一口气。
她有些惊奇地看着自己的手掌,想不出,对火焰的控制力是怎么提高的。
“真想不明白,神火怎么会在你的体内。”云央转头,摆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本来看到自己能控制神火,萧月很是开心,却在听到云央的话后,飘起来的心情顿时没了踪影。
“我也想不明白,当时怎么就答应和你签订契约了呢。”那个“你”字被她咬的很重,奚落的话谁不会说。
“哼。”云央重重地哼了一声,眦出他的獠牙,他们签订的是同等本命契约,他可不怕她。
萧月看到它前爪微用力,摆出进攻的姿势,她轻笑起来:“想打架?好啊,来,别以为你是头狼我就会让着你。”
她的话音刚落,云央就已扑到她的眼前,锋利的爪甲张开,声势逼人。
撤步一躲,萧月眼疾手快地抓住云央的前爪关节处,借力向旁边一带,云央的力量就全部落了空。
重新落到地上的云央懊恼地看着她,竟被她这么轻描淡写的避开,它云央的脸真是丢大了。
再次向萧月扑去,这回它留下了半分力气,若是她依旧敢伸手抓它的爪子,它一定会狠狠地咬她一口。
只是,云央的如意算盘又打错了,同样的招式,她怎会在一个人身上用两遍?
脚下错步,身体以极其诡异的角度向地面倾倒,萧月侧身,让云央从她的上面飞过。
云央正心里暗叹又要落空的时候,忽觉尾部吃痛,嗷呜一声,整个狼身就被萧月抓住尾巴摔到地上。
看着云央的小模样,萧月的笑意还没到嘴边,忽觉心里一凉,有杀气,可是一瞬又消失不见。
她奇怪的看了看四周,山林里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动静,难道,是她的幻觉?
“你是打不过我的。”萧月制止了云央还要攻向她的举动,上前一把抱住它,“所以,让我摸摸毛,真乖……”
感受到萧月手心里的暖意,拼命反抗的云央也停止了挣扎,任由她顺着他的毛,眼里的光也柔和下来。
萧月抱起云央,跳到一块巨大的方石上,这是她刚才在山洞洞口发现的。
“站在这里看夜空,真的很美呢。”她说着,将云央放到方石上,又趁机摸了摸它的脑袋。
云央眦了眦牙,并没有抗拒,抬起脑袋顺着她说的方向,仰头看天。
相处和谐的两人都不知道,不远处正有两双狼眼在盯着他们。
“要我说,你就不该跟我一起来,看你刚才冲动的样子,要不是我阻止你,你还不得伤到那个小姑娘。”狼王略带责备地跟身旁的那匹狼抱怨。
“凭你一个,能震的住这附近所有的魔兽?”那匹狼一开口,竟是个女声,“小云央从小到大,哪样不是在我们两个的羽翼下过的,将他平白送给一个人类的孩子,我真是有些舍不得。”
听出母狼的声音有些哽咽,狼王也不由叹了口气。
若是萧月能察觉到他们的存在,就会发现,刚才那道凉意,就是母狼给她的警告。
“看到那个女孩对云央这般好,你也该放心了,再往前面,就不是我们该出现的地方了,让他们去吧。”沉默了片刻,狼王再次开口。
可是就算知道如此,母狼怎么肯走:“就让我再多看一眼,此一别,不知何时才能见到他了。”
“走吧,我们必须在天亮之前离开,云央会被小姑娘照顾的很好的。”狼王说到这里,向远方看了一眼,“她身上有神火啊,你猜不到她会是谁的孩子么?”
“是啊,神火……”母狼喃喃地说着,转身离开。狼王跟在她的身后,缓缓走开,山林之中终是再不见两狼踪迹。
穿着被扯出长口子的外衣,萧月静静地坐在方石上,许久都没有说话。
云央觉得有些闷,扭头看向她:“怎么不说话?你们人类不是最能多话的么?”
本以为萧月会因为它这句话,跟他着恼,谁知她竟忽的紧紧抱住它。
“云央,你看那清冷的月光,它是不是在斥责我?它在怪我杀了那么多人。”萧月声音凄凉,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娘亲说过,她不希望我的手沾染血腥的。”
云央将她的软弱看在眼里,其实,按照人类的年龄计算,她也不过是个孩子吧,却要在几天之内承受这么多变故,真是难为她了。
它轻轻开口:“我不知道你以前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样子,但是在狼族,弱小之辈是没有办法生存下去的。
大家想要变得强大,都是为了活下去,你今天若不杀那些人,他们就会杀你,不要太在意对错,只有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萧月没有再说话,一人一狼就以这样的姿势坐在方石上,凄冷的月光洒下来,镀在他们身上,绝美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