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人难,做个好人更难!
此刻毛癞子真正认识到做个好人有多难,自己不就是指证了一个小贼而已,这有错吗?
要是小贼因为自己拆穿,事后进行报复,那还是一说。偏偏却是这苦主不领情,赏了自己一巴掌,幸好皮粗肉厚,没有变成猪头变成独眼龙。
这件事情这么过去也就算了,自认倒霉吧!怎么会料到还有眼下这么一出,你这个什么同提举升官发财关小爷毛事,找小爷麻烦,还惹出个什么将军。
说起这个将军,毛癞子倒是眉头皱起来,此刻他有种莫名的错觉,就是对方那神出鬼没的利箭,还在锁定他,只要一有动作对方就会再次的出手。
刚才那一箭的威力,毛癞子深有体会,要不是老水手遗物抵挡了一下,早就透心凉了。
如今老水手的遗物掉入水中,自己又不会武功,真有点后悔当初没有跟师兄们学一点,至少逃跑的功夫会一点也好啊!
同提举以为毛癞子是重伤无法逃避,哪里知道是因为那个将军还在监视着。
“绑结实了!”同提举吩咐道,几个匆匆赶来的元兵骂骂咧咧的将毛癞子绑成了一个粽子。
“虎赤林大人,温耶泰将军走了,他说欠你家的人情,这个人足够偿还。”同提举的师爷一路小跑过来,气喘吁吁的说道。
“感谢温耶泰将军援手之德,此次擒拿叛逆的功劳,虎赤林定当上报朝廷。”看着街道的尽头,同提举抱拳道。
“虎赤林大人,温耶泰将军早走了。”刘师爷提醒道。
“这点功劳?将军怎么会看上,刘师爷你不了解温耶泰将军,但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你怎么知道?将军就听不到,不要忘了将军号称眼力、听力、箭术三绝,还有他办不的事?”
“大人说的是,属下倒是忘了这一茬,幸好有温耶泰将军在,不然这个人迟早是大患,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刘师爷听到三绝的时候,脸色明显的一僵,似乎这个温耶泰将军做过什么特殊的事情。
“此人面色一看就是饱经海风吹拂,看他最后逃跑的路线,无疑是要走水路,应该假不了。身手不错,年纪又轻,在我们这片土地上,除了方家的那几个小杂碎,还能有谁?”虎赤林推敲道。
“大人睿智,说的极是,这么说我们抓住了方国珍的弟弟,这可是天大的功劳!”刘师爷还特地的查看了毛癞子的双手,典型的长期使用竹篙的厚实老茧,佐证了同提举虎赤林的推测。
“好啊,待我砍了这家伙的人头,上报朝廷,我看还有谁阻止我离开庆元城,老子在这里实在待腻了!”同提举虎赤林,闻言兴奋的就要拔出自己的腰刀,砍了毛癞子。
“大人不可!”
毛癞子胸口的震伤,并没有多少大碍,只是被射中的手臂,却是疼痛难忍,好在是贯穿伤,没有伤到筋骨。
眼瞅着同提举虎赤林就要杀自己,毛癞子当然不会坐以待毙,正准备挣脱绳索,来个鱼死网破,却见那个刘师爷出声阻止。
“大人,属下以为还是明正典刑的好,一来可以震慑其他的宵小,传播大人您的威名;二来可以引诱方国珍前来救人,到时候只要……”刘师爷说道关键处,附耳在同提举虎赤林耳边一阵的嘀咕,不久之后两人相视一笑,看着毛癞子的眼神,就像是见到了金子,两眼发光。
“真卑鄙,不敢真刀真枪的对着干,阴谋诡计算计人,算什么好汉?”毛癞子不听也知道这是拿他做鱼饵,钓那个什么方国珍上钩,这鞑子,貌似也算不上好汉。
提到方国珍,毛癞子似乎有点印象,据说是海上的一个帮派首领,专做无本的买卖。
如今把他当做方国珍的弟弟,准备一网打尽,算盘是敲的叮当响。但自己不是正主,方国珍岂会乖乖的上当,同提举虎赤林的伎俩没有展开,就胎死腹中了。
“冷静,冷静!”毛癞子被元兵推搡着往前走,而大脑却是急速的运转起来。
“要活命,只能靠自己,当务之急是除去手臂上的利箭。”因为利箭,毛癞子失去了不少鲜血,多少还是影响行动的。
扑通——
突然毛癞子身子一歪,倒在了路边上,眼睛紧闭,嘴角一张一熙的哼声道:“水,水……”
“怎么回事?”虎赤林正和刘师爷策划着美事,瞧见毛癞子晕倒,自然着急上火。
“回禀大人,应该是失血过多,晕阙了过去,这个箭伤怕是要及时处理,不然……”检查原因的元兵,说的正是毛癞子期望的答案,更加的表现出自己的虚弱。
毛癞子水性极佳,闭气的功夫自然手到擒来,这么的一动,几乎是进气少出气多,眼瞅着就要不行了。
“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找大夫,不对,还不抬着找大夫,要是救不回来,一个个提头来见。”虎赤林一脚踹在回报的士兵身上,吓得后者连滚带爬的招呼人手,抬起毛癞子就走。
“不行,我也得去瞧一瞧,走!”虎赤林不放心,紧跟在后面,可就苦煞了他这个大胖子。
“阴魂不散的家伙!”没有想到虎赤林跟过来,自然刘师爷和其他元兵也跟过来,让毛癞子的逃跑计划无法实行。三五个还凑活着对付,这二三十人就麻烦了。
此刻毛癞子真想自己就是那戏文里面的江湖豪侠,什么一声吼,就能将人统统震毙,那该多好啊!
可是老水手就教了这么一门闭气养生的功夫,不会拳脚,也不会使用兵器。
今天冲出人群时,完全的靠着蛮力,要是手中有把称手的兵器,如今这些个家伙,想必挡不住他的撞击。
毛癞子愣神的功夫,已经到了医馆,那个坐堂的大夫倒是十分的干脆,取来一些东西后,就让几个元兵按住他,手一抬,血箭带着一丝肉沫被扔在了地上。
瞬间的痛楚差一点让毛癞子背过气去,身体自然会做出剧烈的反应,但是一想到要保持低调,整个人被元兵死死的压在地上,脸都变形了。
“虎赤林大人,恭喜啊!抓住了方国珍的弟弟,我看你不日就要高升,到时候看可不要忘了我啊!”一个身穿七品县令官服的中年儒生,迈着官步走进了医馆,身后则是三班皂役的班头。
“多谢刘大人吉言,虎赤林正有一事相求,还望刘大人借牢房一用,另外还请通告全县,三日后在城门口斩杀反贼,让一干贱民涨涨记性,谁跟我大元朝叫板,就是这等身首异处的下场。”
“好说,好说,刘某身为庆元城县尹,自然是分内之事。大牢随便用,这些人就是该杀,不过这方国珍可不是善茬,万一他……”刘县令连连答应,但是听说要在城门口处决毛癞子,顿时脸色大变。
方国珍是何许人也,那可是海沙帮的帮主,纵横大海无人能敌,若非庆元城贫瘠,怕是早被盯上了。
如今方国珍正竭力攻打温州城,双方陷入了交战的僵局之中,有了他弟弟在手,或许还有其他的想法可想。
他刘县令可不比同提举有武艺在身,军权在握,要是在城门口斩杀了方国珍的弟弟,方国珍还不派人打上来。
就算是朝廷剿灭了方国珍,可这海沙帮,这方家之人,就没有一个漏网之鱼,随便跑了一个就是自己日后的噩梦。
刘县令活到今日,就是因为审时度势,朝廷的大军说是打得方国珍抱头鼠窜,但是在他看来,方国珍占据地利人和,结局怕是非朝廷所想的那样顺利。
但是这同提举自己又不好得罪,只得示意属下道:“押到大牢好生看管,要是少了一根头发,你们提头来见!”
“对了,虎赤林大人,刘某适才刚想起还有一批军粮要即刻送到温州城,这几日庆元城的安危,可就拜托了。”刘县令眉头一皱,一条脱身之计立刻施展,可以避免和方国珍发生正面冲突。
“前线急需军粮,此乃大事,刘县令大可放心,庆元城的安危包在我身上。”虎赤林爽快的答应道。
刘县令留下了一班衙役,押送毛癞子去县衙大牢,自己走过毛癞子身边的时候是却直摇头。
“如此年轻正当读取功名,以报朝廷,看看你这双手,应该拿笔而不是拿刀。唉,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啊!”刘县令大有一副悲悯天人的心肠。
毛癞子原本没有对这个县令感冒,做鞑子的走狗,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不过刘县令摸过毛癞子的手离开后,毛癞子发现手中多了一样东西。
“半枚铜钱!”
毛癞子不用看就知道是什么,这个刘县令的举动,倒是让人难以琢磨。
只见几个衙役将一条拇指粗的绳索往毛癞子身上一套,顿时麻利的捆绑起来,这手法绝对是一流水平,因为毛癞子感到自己发力受到了极大的限制,要想挣脱没有那么容易。
庆元城一间黑暗的牢门被打开,人还没有进去,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传来,呼吸时还有一种潮湿发霉的味道。
咔嚓——
一条有拇指粗细的大铁链,锁住了毛癞子的手脚,单看分量就不下百斤,还真看得起毛癞子。
“快点进去,磨磨蹭蹭干什么,年纪轻轻的造什么反,真是活腻了!哎呦……”狱卒一脚踹过去,犹如踢在铁板上面,这才心有余悸的离开。
“你就得意吧,三天,你还有三天好活,犯不着跟你一个死人怄气。”狱卒骂骂咧咧的离去,显然他已经得到了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