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热八月,桐城汽车站外行人提着行李匆匆奔走着。
一位身材显眼的女子带着一顶白色球帽拎着挎包走向擦鞋摊,擦鞋匠头顶大檐草帽,身着一件与天气不符的长款T恤。
女子大马金刀的坐在藤椅上,跨上白色漆皮高跟鞋。面对白花花的诱人小腿,擦鞋匠头也不抬,拿起肩上的毛巾细细的擦拭着。
女子看着擦鞋匠的反应,鼻腔发出哼声,双手环抱在胸前注视着这个低头的男人。
两只鞋子被擦鞋匠擦得雪亮,接着又从工具箱拿出鞋油和刷子,女子嘲讽一笑,“哎哟,不错嘛,挺熟练的。”男子没有任何反应,听到女子的声音,便知道她是那位有过一面之缘的半个故人。
五分钟后,男子放下手里的刷子,女子歪着脑门,帽檐下一幅精美容颜若有所思的注视着始终不曾抬头的男子。
定力是无数次生死等待中熬出来的,两人持续了半个小时,女子差不多失去了耐心,看到男子微微张开嘴似乎有话要说,水汪汪的眼睛鼓得老大。
谁知男子只是轻轻咂了咂嘴,拿起身后布满茶垢的水杯牛饮几口。女子正打算开口说话,男子声音略微嘶哑的说道,“五块钱。”
“哼。”女子冷哼一声,从钱包拿出五块钱扔在地上,男子捡起钱没有说任何话,只是低着头。
“你还是男人吗?”女子终于忍不住开口嘲讽道,男子摇头没说话。
“曾经叱诧风云的郑道去哪儿了?”女子似乎打开了话匣子,记忆中的男人是一位威武霸道的铮铮汉子,而不是逃避现实的擦鞋匠。
“不要打扰我做生意。”男子声音响起,女子抿着嘴巴看着眼前这个很铁不成钢的男人。“郑道,你不是人。”
女子嘴中的郑道便是这个擦鞋匠,在车站风雨无阻的擦了一年鞋,除了那位捡瓶子的大爷跟他说过几句话,其他人都以为他是哑巴。
郑道一言不发,掏出上衣兜的软盒塔山,女子看到他嘴上的烟心中炽然不已。从她认识他,他很少抽烟,可她不知道这烟便是传承,郑道的父亲乃至爷爷钟情多年。
“你真打算做一辈子擦鞋匠?”女子的话,郑道丝毫没在意,他只想普普通通的活下去。
女子见郑道没反应,只是发出淡淡的吐息声,连忙加紧说:“有实力为何还要隐匿在草根?”
“你就不能帮帮我们吗?”女子改变了语气,声音中带着一丝乞求。
郑道终于抬起头,刚毅的面颊如同刀削般锋利,剑眉下一双虎目紧紧注视着女子。女子浑身微微一颤,郑道轻描淡写的擦去高挺鼻梁上的汗珠,“你想死吗?”
说罢,抬头四望,周围并没有任何被监视的情况。郑道的话语透着淡淡杀意,女子相信他绝对敢做出辣手摧花的事。
女子眼角几近湿润,“如果我死了可以唤醒你,那你动手吧。”说罢,女子闭上眼,睫毛微微颤动着。
“王莎莎,我真没心思跟你们玩。”说罢,郑道再次低下头,不同的是,他有条不紊的收拾着工具。
王莎莎一脚踩在擦鞋器上,嘟着嘴巴看着郑道一言不发。
郑道扬起脑袋看了一眼王莎莎,眉上一道三公分长的刀疤被王莎莎看在眼里,如此的触目惊心。王莎莎鬼使神差的收回脚,郑道也不管她座位下的椅子,心中想道,“反正明天去见老爷子,早点下班也好。”
郑道缓步离开,高大的背影在王莎莎眼里是如此的落魄,王莎莎不甘心的喊道,“郑道,你王八蛋。”
周围的行人注视着这两个穿着不符的“情侣”,心中猜测不仅纷纷猜测道,“莫不是擦鞋匠做了负心汉?”
“郑道,你不想知道郑妮的下落?”王莎莎只得抛出这道杀手锏,对于郑道妹妹的下落她也只是一知半解并不得实情。
郑道的身子停顿在出站口,双眼无神的看着不远处一个托着箱包的可爱女孩,嘴里喃喃道,“妹妹。”
王莎莎看着郑道慢慢的转过身并朝着她走来,她心里一喜,“看来今天一个人来是对的。”
“我妹妹在哪儿?”男子面上没有表情,可是他的动作已经出卖了他,显然妹妹触动了他心底最深的防御。
“加入我们,你可以知道一切情报。”王莎莎抛出最大的诱饵,面前的男人正是领导最看重的特工之一,曾经接受法国外籍军团的培养,而这次的任务也是上层领导授权必须留下郑道。
郑道半眯着眼睛,别着嘴巴,心中想道,“又是你们。”
王莎莎看到郑道的反应心里一急,“情报科。”她的解释让郑道心中一阵颤动,低着头思索着。
“考虑好给我打电话。”王莎莎递给郑道一部经过特殊信号处理的手机,郑道没伸手,待反应过来,王莎莎已不知去了何处,上衣兜多了部手机。
郑道提着工具箱和椅子在车站外一阵穿梭,路过肮脏的街道,他走进了吆喝声不断的棚户区。
熟练地跟着周围的小贩打着招呼,路过面摊径直坐在光滑的板凳上,他住在这儿已是一年也吃了一年面。他的习惯老板已是捉摸透了,寒暄一句,“下班啦?”随即端上一碗油醋面。
吃完面放下王莎莎给的报酬,郑道眼神一阵晃动,轻轻摇头脚下生风朝着不远处的筒子楼走去。
郑道的家并不大,一年前他在一位胖房东那儿租来这套房子。除去卧室就是客厅,书籍占去了大半部分的空闲位置。书桌上放着一本黑皮白底的牛皮书,国学厚黑。
书的一旁放着两个相框,一副是老爷子坐在太师椅上,身后站着一对相貌俊美的夫妻,手里抱着孩童时期的郑道以及哇哇大哭的妹妹。
而另一幅则是老爷子拄着拐棍双眼泛着精光的坐在藤椅上,不同的是身后没有了俊美的夫妻,只有一对样貌相似的兄妹。
郑道拿着手里的相框摸着妹妹的脸庞,不禁想起老爷子临走前说的那番话,“厚黑不适合常人,虽然我希望你能成长为一个枭雄,但是也要记住,你在世间只有一个妹妹了。”
厚黑学博大精深,社会各界对此书的认知也各有不同。郑道半年前就翻看完了这本书,对于厚黑,他只有一句话,“抛友情,抛爱情,抛亲情。”
郑道曾一度迷茫在厚黑之中,莫非真要一个冷血孤儿才能成长为一世枭雄?
照片中的老人紧紧的注视,妹妹天真可爱的眼神无一不让郑道触动,不禁低下头喃喃自语道:“我到底该怎么做。”
在桐城国际大酒店一间普通套房中,一位女子衣衫不整的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夹。
女子便是下午去找寻郑道的王莎莎,看完手里关于郑道的信息,她心里也是波澜不惊。
1998年,郑道18岁,进入帝国理工学习。
1999年,妹妹失踪,爷爷去世。
2000年,因为学费问题不得不停学进入兵营服役。原本以为郑道三年后拿到美国高额的退役费便会重返校园,谁知他却几近消失。
2005年,郑道出现在法国,传闻加入了法国外籍兵团。
最近一次的出现,便是一年前,郑道交手著名的杀手组织黑天使失败,回到祖国。期间的经历都不得而知,不过关于郑道的A级资料倒是传闻他是一位国际上出名的杀手,血。
王莎莎坐在起身到窗前,看着这座城市的夜景感慨颇深,拿起电话拨打了一个短号。
而正在家里的郑道看着照片中妹妹天真无邪的笑脸也是打定注意,两人几乎同时拿起电话,“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电话同时传来忙音,身为异处的二人放下电话,一夜没在拨打出去。
郑道走到洗漱间,脱下身上被汗液浸湿的T恤,镜中反射出他全身的疤痕,枪伤不在少数,一条几近二十厘米的刀疤盘旋在郑道右臂,狰狞的宛如一条蛟龙。双手插入板寸见,若不是全身的伤疤衬托,外人眼中他也只是个样貌俊逸的年轻人。
第二天清晨,郑道起床例行多年来的锻炼,在公园打完整套八极拳的他回到家。说起八极拳,也是自己的爷爷郑无极传授的,习拳如做人,练习容易,坚持却是太难。
郑道站在卫生间正打算洗漱,因为今天是他去见那位师傅的日子。
一条短信提示音响起,“今天有人给你送证件。”依靠王莎莎的聪明程度不难猜出郑道昨夜给她拨过电话,郑道微微一笑,“看来这次会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