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是二十四名能力者，二百七十三名普通人，我下一次的攻击目标已经决定，就是他们了，在攻击时我的自主防御会稍微减弱，你会尝试着去拯救这些人类，还是趁机对我发动攻击呢？”
半空中，殇凄煌轻轻勾动食指，手指末端一缕火线牵引下，远处灵能者们头顶的黑瞳开阖之间，一簇簇黑焰有如流体般滴落，每一簇黑焰滴落地面后都立即腾起数十米高的火墙，将数百名人类围困在内。
吴源脸上两根咬合肌暴突，嘴角已有血线流下，暮光的覆雨一刻都没有停止过射击，但无论是他射向远处巨眼，还是射向中间的火线，殇凄煌的本体上总会分出一头黑焰骷髅凌空阻截住能量球。
左手中晨曦的柔风枪口光芒已凝聚的犹如实质，和暮光的覆雨不同，晨曦的柔风虽然破坏力强上了十余倍，却是一个近距离覆盖式攻击的技能，距离越远威力也就越低，殇凄煌高悬于半空，要想让晨曦的柔风发挥最大威力，就必须近身打出这一击，虽说以周围的建筑为踏板吴源确实可以跳上数百米的高度，但那也就意味着放弃对另一边能力者和幸存者们的救助。
就吴源所知，目前在伦迪纽姆的人类灵能者，除他以外最强的是联盟驻伦迪纽姆办事处的负责人，但那名黑人大汉也只有勉强达到6级的水平，仅凭他们绝对不可能挡下殇凄煌的攻击。
“如果我是他，我会选择放弃救助那些人，事态无法两全时，总得有一个优先级，可惜……我不是他。”
含啸苦涩的说，也不知道他这句话是在埋怨自己的无力，还是说给一旁闭目静立的少女听。
身周的星光微微波动，吴铭睁开了眼，她突兀的说了一句：“自己保命吧。”
“嗯？”
“我已经联系过雪姐姐了，她说会马上转告川，然后赶来这里，但她不知道来不来得及，让我们注意先保住自己的命，在她赶到之前会有另一名成员来帮助拖延时间。所以……很对不起，我要去帮助源，所以你自己保命吧！”
对含啸鞠了一躬，少女已收拢星光，飞速掠向吴源。
“原来，我现在已经成了累赘吗？”
再度苦笑一声，含啸后退，隐入了建筑的阴影中。不知道吴铭是通过什么手段联系的雪漪，也不知道雪漪会用什么方法从中国赶到远在万里之外的英国，但仅仅是在这段时间里保命的话，含啸还是有几分把握的，而且他不只是想保住性命。
少女才掠出了数米远，殇凄煌那充满欢畅的笑声已带着隆隆回音响彻伦迪纽姆上空。
“哈哈哈，你果然还是选择了救助这些没用的家伙！连我都真的想要为你鼓掌了，多么高尚，多么闪耀的人性啊！当这样的人性被染成绝望的色彩时，会有多美丽的音色出现？真是让人期待！”
一道庞大的火流顺着殇凄煌食指尖的火线涌向远方的黑瞳，与此同时吴源已如弹丸一般弹射向了远方幸存者们所在的位置，火流的初始速度并不快，就好像是专门留给吴源时间让他赶过去救人一样，只不过中途吴源击出的能量球仍然被黑焰骷髅所阻截。
等到吴源的位置掠过了火线的中点时，他的耳畔突然响起了殇凄煌的低语声。
“悔恨吧，尽情的悔恨吧，因为你错误的判断，你害死了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人……”
骇然回头，吴源所看到的，正是无数黑焰骷髅铺天盖地的卷向吴铭，滔天的黑焰将少女单薄的身形彻底吞噬。
“而且，因为你的迟疑，你的摇摆不定，所以你救人的目的也无法达成……”
呢喃声在继续，吴源想掉头扑向少女的方向，却已止不住冲势，但他的速度终究是缓上了那么一点，就在这一瞬间，上方的炎流骤然加速，转眼已涌入了黑瞳，下一个瞬间，滚滚黑焰如雨般从天而降，将数百名幸存者和灵能者们一起淹没！
“啊——！！！”
双眼眼珠转为赤红，殇凄煌的狂笑声中，吴源凄厉的哀嚎声是那样刺耳。
“D！殇凄煌！我要杀你！”
地面上两团黑焰依然熊熊燃烧，疯狂的笑声却戛然而止，半空中，殇凄煌低下头，看着胸前刺出的半截光剑。
“我一直等着你出手，还特意给你留出了这么大的破绽，结果却只有这种程度吗？”
席德神甫浑身浴火，紧贴着殇凄煌后背，手中光剑已刺穿了殇凄煌的身体，但任凭他如何驱动，却怎么也不能让光剑中蕴藏的圣力爆发。
“身为神职者，却真的选择了偷袭的方式，不愧是被称为疯狗的男人，可惜你也只有这点水平了，疯狗席德。”
双臂横展，殇凄煌周身黑焰大盛，在黑焰爆发之前，席德已松开光剑，一脚踏在殇凄煌后腰上倒翻而出，落到了一侧上半截已被熔成结晶状的建筑残壁上。
呼出一道白气，席德拍落了身上附着的黑焰，他取下已经烧熔变形的眼镜随手扔掉，龇牙一笑。
“如你所说，我们是主手中之剑，是主座前之犬，我们是道具，是鬣狗，只要能抹杀背弃了主之荣光的罪人，我们不会在乎手段如何。”
席德的背后，建筑物下方的街道间，上百名灰袍神甫缓缓走出，每个神甫都高呼着主的名，体外燃烧着狂暴的圣焰。
吴源扑到了少女被击中的黑焰前，他毫不犹豫的一头扎进了焰团。
随即，数十米高的焰团体积急速缩小，数息之间已彻底消失，被吴源吸入了他的身体。
“我没事，源。”
少女柔柔的声音响起，看到被数道血色光流环绕，俏然立于地上的少女，吴源紧绷着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点，他是关心则乱，少女身上那件黑衣是川赠送的羽衣所幻化，当时川曾说过，即便是初入破凡的存在也不可能轻易突破这件羽衣的防御，但眼睁睁的看着吴铭被黑焰吞噬，叫他怎能不心神大乱？
无视周围的血色光流，大步上前紧紧的拥住了少女，吴源连声低呼“吓死我了”。
少女依然面无表情，声音中却透露出一丝欣喜和羞涩，她低声说：“源，现在是战场上呢……”
“是啊，是在战场上呢，要亲热也得看看时间和地点，哦，真是见鬼，早知道小姑娘有这么犯规的防具，我还卖这个力干嘛？”
被吴源忽视的血色光流倏然凝聚到一处，布莱斯一副破破烂烂浑身是伤的样子从光流中走了出来，他的伤势看上去极为严重，无数处伤处的骨头都露在外面，胸腔之上的肩膀更是只剩半边，从裂开的胸腔间可以看到蠕动的内脏，一条手臂垂吊着，和身体之间只有腋下的那一块皮肉还勉强相连在一起，被烧焦的伤口处还在冒着袅袅青烟。
“初次见面，亲爱的后辈，我是布莱斯，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字。”
吴源没有回话，而是一脸歉意的看着布莱斯身上的伤口，他确实听过这个名字，也看出来布莱斯是因为保护吴铭才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这种伤势，换成其他人的话就算马上死亡也毫不奇怪，即使布莱斯是能力者，生命力远超常人，但这种伤就算是治好了也会严重的影响到实力。
看到吴源的视线，布莱斯耸了耸还算完好的那边肩膀，他体外的伤口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开始恢复。
不，那已经不是恢复了，而是再生，肉眼可见的再生！
“不用在意，我只是忘记了回复而已，这是川的‘馈赠’，我所获得的特性，是不死。比起我来，我想你更应该注意天上这个家伙，那，可是破凡……”
当这句话说完时，布莱斯浑身上下已经再无一丝伤口。
“你得到的‘馈赠’，看起来应该是能量吸取？这个能力在这里或许意外的有用。”
再一次听到了破凡这个词，当时在川口中听到这个词的时候，吴源并不知道所谓破凡是什么等级，当他再问时，川却回答等你接近这个档次自然就会明白了，此刻回想起当时的话，吴源眯眼看向半空中的殇凄煌，突然明白了一些东西。
就好像那些东西本就在那里，但以前的他眼前却始终蒙着一层迷雾，以至于一直看不见，现在迷雾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微风吹散，于是他自然而然的就看见了。
相对而言，布莱斯所得到的‘馈赠’是来自于川这个信息反而不是那么紧要，尽管一直以来川表现的都和一个普通人一样毫无力量，但吴源知道，身为王的同伴，那位老板绝对不可能是个简单的人类。
“是吗？原来这就是破凡，破凡破凡，一朝突破，则不再为凡，这已经不是能量强度上的差距了，而是生命层次上的差距。”
无视下方上百名燃烧了生命和灵魂，将圣力连为一体源源不绝输送向席德的灰袍神甫，也无视正在接收着狂暴的圣力，体外圣焰已有如实质的席德，在吴源注视着他的同时，殇凄煌也在打量着吴源和突然出现的布莱斯。
这一次，殇凄煌的神色中不再有那种一切尽在掌控的傲慢和戏谑，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凝重。
战场外围，无数的妖族围着这一片战场在低沉的嘶吼骚动着。尽管这一夜间，妖族们已经先后经历了异能者和人类军队、裁判所神甫、灵能者们的剿杀，但以万、十万为单位的庞大数量哪里有那么容易清扫干净，只不过之前这些妖族似乎是得到了某种指令，一直没有踏入这一片战场，就好像有一个巨大的圆，将战场内外分割开来。
在外围徘徊着的妖族间骚动越来越剧烈，这些丧失了理性的妖族似乎已经失去了语言能力，他们所发出的都是野兽般的低沉咆哮，突然，其中一只妖族停止了低吼，它那如犬科动物般的耳朵竖起，在空气动了动，然后它小心的提起脚，慢慢的踏进了这一道无形的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