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难过美人关啊~”在傅琼和辛安对完最后一句台词之后,傅琼无不嘲讽地感叹了一句。而在这之前,她们已经对过了五遍以上这场戏的台词了。
辛安把最后一句需要标注的台词用荧光笔划上才抬起头,先扫了一眼场上的两个人,才转过头笑着开口:“正好有时间多背背台词嘛。”
“看见她那样,气就不打一处来。”傅琼撇撇嘴,她从第一次见到辛荷就对她莫名其妙地有些不喜欢,辛安将其归结为气场的不同——向来干脆利索的傅琼,一直不喜欢这种天生要人保护的娇娇女,“上次看她太磨叽说了一句,赵导就跟我欺负她了似的对我发了一顿火。”
原因无他,又是辛荷卡住了整个剧组这一天的进程,偏偏赵导还是笑容满面地亲自去指导。一天这样,所有人都觉得新人嘛照顾照顾无所谓,更何况人家这么努力用功呢?然而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天天这样,即便辛荷总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也引来了一些人的不快。
就在越来越多的人对于这件事都逐渐有了微词的时候,辛安仍旧保持着一贯的作风,认真拍戏,戏外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甚至在别人问起辛荷的时候,也以“她是个新人,希望大家多多关照。”外加一个歉意的笑容应对过去。而在戏里戏外,同样地将辛荷照顾得无微不至。
这样的姿态无疑赢得了大多数人的好感,在日后给辛安贴上了一个“乐于照顾新人”的美好标签。
而现在辛安所想的不过是利用辛荷给自己赢取一些口碑罢了。要知道前世的她吃亏就吃亏在圈里太过特立独行,等到傅安永和辛荷走在一起,公司彻底抛弃她的时候压根就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指责他们。
所以在这一世,她特别注意结交值得交往的朋友,毫无疑问地,身边的傅琼就是那种非常值得结交的。
两个人再加上半途加入的男一号李放又聊了几句才迎来了导演的召唤上戏,继续拍摄下面的内容,然而结果是在辛荷又一次接二连三地ng之后停顿了下来。
“你到底会不会拍啊!你知道不知道剧组拖延一天损失多少啊?”傅琼终于火了,但不仅仅是对着辛荷,她是看着辛荷说出的话,但是辛安却知道这话更是冲着在一边不发一言的赵导的。
李放看着脸憋得通红,将哭未哭的辛荷,多少是于心不忍的,即便他上一秒也在因为她的失误恼火。他拉了拉傅琼,低声说:“别说了,看在人家是个新人份上宽容宽容吧。”
新人这两个字,可不是无限次ng最好的挡箭牌你,辛安打心眼里鄙视这种论调,不过明面上却拉过了辛荷轻声安慰:“小荷没事的,再来一遍吧。快点拍完了我带你吃好的去,也别让导演为难了。”
她冲监视器那边努努嘴示意辛荷注意一下导演的脸色,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得见:“他不太好意思说你,傅琼姐这么跟我说的,赵导一般不训新人呢。可是这剧组这么多人呢……”
这话一是提醒辛荷,别再演砸了,导演可不是一点都不生气,只是碍着面子罢了。再则暗示她,就算导演不说,剧组的其他人却有可能不那么客气了。
“傅琼姐,你也别太急了,小荷她毕竟不是科班出来的,还是个孩子呢。再说这两天,她进步挺大的呀。”辛安又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向傅琼,活像被傅琼说的人是她一样。然而实际上却是告诉傅琼,也告诉了在场的其他人,这辛荷是半路出家的,到底和傅琼这样的学了好几年表演,甚至还要专门去学武术的演员不可相比。
而如果是有心人自然会猜想,如果不是科班专门学的,那么辛荷为什么又放弃了学业跑来做艺人呢?
这一段话下来,辛安能明显地感觉到被她揽着的辛荷身子一僵,随后便听见她低低的,略带哽咽的声音:“我,我知道了,堂姐……”
“咦?不是专门学的,那就是……她还是个高中生?”傅琼反应极快,这也是她第一次听辛安提起这件事,然而这下意识的追问却正中了辛安的下怀。
就在辛安张张嘴思考该见好就收留下想象余地还是说得一清二楚,辛荷也不顾刚才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准备解释的时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过来的赵导突然大声喊了一句:“都别说了!这戏明天再拍,辛安你去换衣服,拍你的!”
“好的。”对于赵导突然插口,辛安并没有什么表示,反而浅笑着点点头转身就去了。话说一半留一半也好,因为人都有八卦之心,她猜想不出三天对于辛荷就能有好几个版本的话传出来。
就是这样,她并不想让辛荷再有机会搭着她的顺风车了,既然不能阻挡辛荷进入这个圈子,那就想办法给她设下点拦路的石头吧。辛安在保姆车里一边换着戏服,一边胡思乱想着。等扣好了腰封,她又在镜子前调整了一下刘海就下了车,丝毫没有听到放在包里的手机一直在响。
很快地,所有人又从外景转移到了内景拍摄辛安一个人的戏份,在这部戏里面辛安有好几场被她称为“自言自语”的戏份,也是表现她在逐渐和朋友走远乃至背叛她们的过程之中的情绪变化。
这几场戏并没有固定的剧本台词,赵导完全是交给她自由发挥的,也就是说,这个角色的出彩点在哪,能出多少彩的决定权都在辛安自己。如果真的是一个没有多少拍摄经验的艺人来拍,十有八九会紧张得连该怎么拍都不知道了。
然而对于已经看过一次成片还有几次类似经验的辛安来说,并没有想象中的难。甚至说,该怎么演,怎么出彩这两点上,辛安已经胸有成竹了。
“穆姐姐和左大哥回了钟南山,呵……”戏里这个时候正是其他几个主角都结伴出去,独留辛安饰演的薛鸢儿在临江城,也正是这个时候,让倍感孤寂的她第一次对友情产生了怀疑。戏里的她独自一人坐在廊下饮酒,一边还在喃喃自语,“瑶妹妹和阿青去见阿青的父母……”
她举起杯盏,从盛满的清酒可以清楚地看着她孤零零的身影。渐渐地,她的眼神有些变化,从因为孤独而产生的难过慢慢转成了莫名的恼恨。
“啪”,她突然刷的站起身,好像感觉到了什么难以忍受的事情一样把那酒盏狠狠地摔在地上,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她恼恨的声音在这清静的小院里面回响着:“什么好姐妹好朋友?!我父有难,她们呢?游山玩水!”
“那,那我呢?”她看着伸出来的,微微颤抖的双手,随后又猛地摇着头,好像要把心里这些念头都驱赶出去一样。辛安不再说话,反而是蹲在地上一片一片地捡起来酒盏的碎片,不顾那碎片可能会划破自己的手一样将它们狠狠地握住。当血顺着指缝流出的时候,辛安眼角的泪水也跟着流了出来,但她并没有哭出声来,虽然是微微张着嘴,但没有发出来一丝一毫的声音。
演戏的最高境界,是不需要任何台词来表现自己的情绪的,反而从一颦一笑,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把演员想要表达的东西传递给观众,此时的辛安虽然并没有把这种方式发挥得可以被称为完美,却能轻而易举地让在场的人感觉到戏里面的薛鸢儿的苦闷与挣扎。
一时之间,赵导忘记了喊停,直到mildred看着辛安流血的手忍无可忍地碰了他一下才让他记起了自己的职责喊了过。下一秒,尽职的经纪人已经带着小药箱和满腹的唠叨小跑到了辛安身边给她包扎。
“你真是的,怎么之前不知道说一声好让剧组给你准备血包?”mildred一边抹着药一边碎碎念,还在不停地祈祷着千万可别留疤啊。
辛安却好像脱了力一般,声音都有些有气无力:“没事,这样更真嘛……”这的确是她第一次感觉到,她所演的角色和她本人合二为一,这种复杂的情绪让她感同身受一般,不由自主地就能哭了出来。
赵导心里是极为震撼的,他当然知道剧组里每个演员的底细,像辛安这种没演过几部戏的艺人能够把人物把握得这么准确,还能演出这样的水准可谓是他从没想到过的。足足等到mildred快处理好了辛安手上的伤口,他才走到辛安面前不住的赞叹:“太完美了,太完美了……你,你真的……”
他似乎不能及时的找到一个很符合辛安的形容词而有些卡壳,但是mildred显然并不想给导演这个面子让他好好地想,边把还坐在地上的辛安扶起来,边用礼貌而疏离地声音说道:“赵导,我想既然这场戏过了,就先带辛安去看看她的手。”
一句话,就把赵导还在嗓子眼里的话完完全全地堵了回去。顺便堵了的还有凑上来似乎想要取取经的辛荷。辛安干脆地装成虚弱的样子,悄悄地对傅琼眨眨眼就由着mildred把她带了出去。
“小安姐姐演的真好,是吧导演?”辛荷似乎完全不受mildred态度的影响,反而是一脸佩服的对赵导感叹道,当然如果这个样子被辛安看到了,一定会对辛荷的演技更加敬佩。
“是啊。”赵导还惊艳于辛安的演技,下意识就说出了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辛荷眼底晦暗之色一闪,好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道:“难怪爸爸叫我好好跟姐姐学呢……”而眼神却瞟向了身边的赵导。
导演的身子微微一震,显然不光是听见了辛荷的话,还把她话里的意思想得很明白。轻咳了一声之后,赵导很明智地选择了转移话题。
“呵呵,小安姐姐,真想知道,你能红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