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当他回到山谷的时候,我正在梅花桩上练飞镖。随着身形的移动,一枚枚飞镖打入十几米外的靶心。
当我听到背后飞快的脚步声时,心知财叔在这个时候,一定不会打扰我,而师父他们又没有回来,于是毫不犹豫地回手就飞出三镖,准确地攻向身后来人的上中下三路。只听见“叮叮叮”三声,飞镖钉入了我身后的树干里,一寸长的镖身几乎全部没入树干。
当我看清笑吟吟地站在树旁的月,惊叫一声,飞奔过去。刚刚站定在他面前,就被他一把揽入怀中。我立刻变得僵硬了。他抱住了我?哈,他也想我了!果然,分开一段时间,让感情升温很快呢。
要知道,之前的这些年,虽然都未成年,但我们恪守男女有别的礼仪,除非必要,否则根本没有任何身体接触。现在他竟然……我可不可以认为,他开始接受我了呢?
他抚摸着我的发辫说道:“我回来了。”他用下巴来回蹭着我的头顶,鼻息轻轻吹动了我额边的碎发。他的胸膛有些微的起伏,似是一路奔来,还未平静下来。我在他温暖气息的包围下,慢慢放松了下来。
想着刚才惊险的一幕,我的两腿还有些发软。我把右手撑在他的胸前,抬起头来,把左手举到他的面前,说道:“月,刚才好危险,我真怕伤了你。你看,我吓得,手心都是冷汗呢。”
他微微侧过脸,把自己的脸贴到我的掌心,用他温暖的脸颊,摩擦着我濡湿冰凉的手心。我全身又是一僵,今天是怎么了,他竟会有如此亲密的举动?
他像是没有注意到我的僵硬,笑着说:“星儿,小傻瓜,你还伤不到我呢。我都离你这么近了,你才能感觉到,想伤我,你还差远了。”
他突然闭上眼睛,密密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他把头一侧,柔软的唇印上了我的掌心。我彻底石化了,手就那么僵硬地举着,动弹不得,任由他的唇在我的手上游走着。留下一串串痒痒酥麻的感觉。
我的手掌由于长年练武,生满了茧子。有握剑留下的,有练飞镖留下的,甚至手掌的边缘还有练劈木头时留下的茧子。那么柔软的唇,应该会痛的吧。
他一副很享受的表情,用唇描画着我的手掌,然后是每一根手指。一种暧昧的气息在我心中荡漾开来。我突然感到很紧张,用力一撑放在他胸前的那只手,想要一把推开他,却没能得逞。下一秒,他突然睁开眼睛,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
他松开搂着我的手,又顺手牵住我还举在他面前的那只手,说道:“星儿,师父在前厅等我们呢。”说完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牵着我走了。
我呆愣愣地看着他的侧影,机械地迈步跟着他,脑子就像一锅粥一样,无法想明白这突然的热情和突然的冷淡。就好像大晴天的,突然下了一场雨,接着就天晴了,明明被雨淋透了,却找不到下过雨的痕迹,连地面都是干的。
那感觉,怪怪的。接下来的两天,我有些刻意地躲开他。连他有意无意投过来的眼神,都回避着。明明是盼望的,为什么,他真的对我热情了,我却想要逃避了呢?
想了两天,我渐渐想明白了。之前,我一直是将他当做阿岳来爱的。我崇拜他,爱恋他,远远地观望他,甚至有些惧怕他。
然而,当他真的靠近我了,当他温热的呼吸真切地喷到我的脸上,当我在他怀里,手掌下感受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我蓦然发觉,在我身边的人,从来都不是阿岳。
月,因为我的爱,而开始接受我了。若我还是将他当作阿岳来爱着,对他是不公平的。那么,我爱月吗?
月与阿岳,除了相貌相同,性格也很相似。他们都是自信,坚强而敏感的。然而,不同的时代背景和生活经历,注定了他们有更多的不同。
阿岳,家境良好,衣食无忧,学业事业一帆风顺。人又长得帅,身边的女人走马灯似地换。他太有资格玩世不恭,游戏人生了。
月,我曾经问过他,八岁前,他的人生是怎样的。他沉默了一会,告诉我:“我没有家。”我不死心,又问:“那你以前叫什么名字?”更长的沉默之后,他说:“我没有名字。”月说过师父是从离国把他带来的,那他算是离国人吧。
我又问他:“那你的爹娘呢?”他那一刻的眼神充满了仇恨,凶狠得吓人,两个拳头紧紧握着,像是要控制自己的情绪,牙齿把下嘴唇都咬出血了。我吓得不敢出声,非常后悔问了这个愚蠢的问题。
好不容易他平静了下来,才淡淡地说了一句:“我没有爹娘。”那一句话的后面应该藏着怎样的仇恨呀。难怪在他的脸上,总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
仔细想来,我是喜欢月的。朝夕相处了六年了,月的勤奋刻苦,聪惠伶俐,坚强隐忍,我都喜欢。
我不是曾经决定,这一世,要为自己而活吗?之前,我是带着明确的目的接近月的。现在,我要听从自己的心意,认认真真地和月谈一次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