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来到山中快一年了,在夏天快要结束时,鹰接到了任务。
“我要离开一个月。”这天吃完早饭,鹰放下碗筷,只说了这一句话,就不再出声。他两眼盯着我,接下来,是长久的沉默。他好像想要从我的眼睛一直看到我的心里去。
我也放下碗筷,盯了他一会,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师父,你放心,我不会逃走的,我还会帮你看好师兄。”
“谅你也不会。”鹰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嗯?我看错了吧。难道他看出了我对冷月的企图?不过也是,我对冷月的企图,的确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我抓住一切机会向冷月献殷勤,目光总是追随着冷月的身影。有时更是含情脉脉地看着冷月。即使我只有七岁的身体,冷月也不过才十岁而已,我的这些行动却也足以说明:我喜欢冷月。
鹰不在家,我们练武仍是非常自觉的。我和冷月都非常清楚地知道,我们的命运是成为杀手,若是学艺不精,那就性命难保。
我们一般都是各自操练。不是冷月看不起我,实在是我人小力微,还远不是他的对手。
这天练到将近正午,太阳火辣辣的,我的衣服早就湿透了几遍了,感觉好热。我突发奇想,想要去游泳。于是我对冷月说:“师兄,我们用过午膳,就去游水吧。”
冷月皱了皱眉头说:“不好。”
我不甘心地说:“师兄,我们要做杀手的,师父教的要学好,师父没教的,也要学好。多一门技艺,可就多一个逃生的本事呢。”
冷月思索了一会,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好,但是你要听我吩咐。”
“好诶!”我心说,听你的?你知不知道我可是游泳高手呢。
吃过午饭,我们来到山谷的水潭旁。水潭不是很深,靠近崖壁处,有水流下来,形成一个瀑布。潭边有大大小小的青石,我们经常在这里打坐调息。
我早就想去游泳了,可惜鹰不让。夏天,这里是他和冷月晚上来洗澡的地方。我却不被允许下去。大概是鹰觉得男女有别吧,虽然我还是个小孩。我每次只能在练完功的时候,偷偷地坐在岸边洗洗脚,过过干瘾。
我们练功的劲装打扮,并不影响水中的活动,而且我的头发也是织了个辫子的。所以我只是脱了鞋袜,就欢快地跳进水中。岸边的水很浅,只到我的胸口,凉凉的,真是舒服。
我回头招招手道:“快来呀!”
冷月犹豫了一下,也脱了鞋袜,跳下水来。
冷月刚刚说了句:“我来教你闭气。”我突然向后一仰,脚下一滑,掉进水里不见了。
冷月立刻扑上前来,还是没能抓到我的手。他赶紧憋一口气,潜下水去,在我落水的地方周围寻找。过了好一会,才一下子冲出水面,大吸一口气,焦急地向四周寻找着。
我躲在水潭中央的一块大青石后面,看着他的表情。奇怪,我以为,会成为优秀杀手的冷月应该早就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了,他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呢。
难道,他开始在意我了?不像呀,他从来都是对我爱理不理的样子,连正常的师兄妹的感情都谈不上呢。不管了,再等等看。
冷月第二次从水里出来时,脸上除了焦急,还有些绝望的神色,他大声喊道:“星儿!”那绝望,尖锐的声音,让我突然想起了另一张脸。齐天啸,他还好吗?少了一个对手,应该会觉得有点寂寞吧。
这时冷月准备第三次潜水了,我赶紧大叫一声:“师兄,我在这。”我从青石后游了出来,高兴地向他游过去。他狠狠地瞪着我,突然一转身。游上了岸。
我暗想这下糟糕了,这个冷血动物生气了,我没有好果子吃了。
果然,我刚一上岸,一拳迎面打来。我侧身一闪,第二拳已经打到。我早有防备,早一侧身,谁知这一拳是虚招。冷月脚下一扫,我当即趴倒在地。
“你骗我!你会游水!”冷月恼怒地说。
“我没有骗你,你又没问我会不会游水。”我一边狡辩,一边站起身来。
“你知不知道……”冷月说不下去了,干脆又是一拳打来。我当然知道,他急坏了。看来,不打上一阵子,他是不能消气的了。好在我的轻功不差,我一边躲避,一边求饶。
“师兄,我不是故意的。”
“师兄,我只是想跟你开个玩笑。”
“师兄,你饶了我吧,下次不敢了。”
冷月也不说话,拳脚越来越快,招招狠辣,毫不留情。很快,我就已经中了几拳,伤痕累累了。我也没工夫耍贫嘴了,只认真地闪躲招架。不一会儿,脚下开始发软了。不知不觉又打到了水边,我脚下一滑,仰面倒下,“扑通”一声掉进水中。
进水的瞬间,我知道自己体力不支,怕是不能自救了。这回是真的溺水了,希望冷月不要以为我在开玩笑才好。哎,狼来了的游戏不能乱玩呀。
我奋力地划了两下水,发现手脚好重,划不动了,呛了几口水之后,我失去了知觉。
迷迷糊糊中,仿佛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我努力睁开眼睛,周围仍是一片黑暗。于是我顺着声音的方向走去,感觉好累,像是走在棉花堆里,两条腿软软的。
晃晃悠悠地走了好久,终于看到前面有一些光亮。我走过去,看见娘亲正笑眯眯地看着我。我高兴地喊了声“娘——”。娘亲却一转身,走开了。我急了,大叫:“不要走,娘,不要丢下我,不要!”
“星儿,星儿。”温柔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慢慢睁开眼睛,小声地说:“娘。”当我看清眼前的人是冷月时,我好失望。
冷月一脸心疼的表情,低声说:“你醒了。”
我别过头,还没有从梦境中走出来,说道:“我梦见我娘了。”
一阵沉默之后,冷月又开口了:“星儿,以后没人的时候,你可以叫我月。”冷月的声音温润柔和,非常好听。
“月。”我开口叫道。
“嗯。”他淡淡地应了一声。
我正想再开口,突然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穿着干爽的衣服,躺在自己的床上。我张着嘴,说不出话来,脑袋已经当机,不能思考了。我只能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
他瘪瘪嘴,突然邪邪地一笑道:“没什么好看的。”然后从床边站起身来,悠悠然地走了出去。在他的身后,是我惨烈的叫声:“啊——”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慢慢地平静下来,安慰自己说:“算了,算了,反正我的终极目标就是失身于他,就当预热好了。”后来我才知道,其实我的衣服,是财叔帮我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