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坐在马上环顾一周发现了异样,果然一位内室官骑马走近皇帝,轻声说道,“三殿下齐宣,七殿下齐泽均没有来。时文大人如往年一样也没有出现。”大雍的最高统治者听着心中很是不悦,但是眼睛仍盯着前方,脸上没有表现出一丝的不快。
站在皇帝身后的皇子们早就发觉了老三和老七的缺席,议论纷纷,一位皇子不屑地说道,“三殿下不来还算意料之中,可这老七也不来,啧啧,真以为自己可以当皇上,哼。”另一位王子看着远处的一棵树上并列站着的两只正在耳鬓厮磨的鸟说,“新王妃在新婚当晚就失踪了,老七独自伤怀也在情理之中,哈哈。。”这位皇子小声地笑了起来,周边听到的人都被逗乐了。雨澜的独自出走让齐泽成为了大雍国最大的笑话,而何雨澜还在怀疑这个指婚是真是假。
现在何雨澜是死是活还不知道,煎熬的又何止他的夫君七殿下。
皇帝明显不愿意再等,“我的儿子们,前面就是你们角逐的战场。我宣布,狩猎开始。”
指令一下,号角吹起,锣鼓齐鸣,众皇子带着自己的下人争前恐后,骑着自己的“战马”,冲向围场。
此时此刻,大都最有名的风月场所,邀月楼的最高层折桂阁内却是暖意浓浓,地面铺着产自异域波斯的地毯,四角都烤着炉火,大厅中央德安炉里焚着令人迷醉的熏香。坐在折桂阁阁内大厅右侧的三殿下齐宣摇晃着手中夜光杯,痴痴地看着杯中的葡萄酒。眼中看着对面坐的低眉沉思的七殿下齐泽,早就耐不住寂寞而叫了自己的老相好丽媚相陪的绿云山庄掌柜时文默默苦笑。
今日三人竟不约而同到邀月楼,而且苦苦等了整整一日。他们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在所谓的仙女,也不在翠红院的美姬。只因三人皆收到一张画像,画像中的女子为新来的波斯美姬,只是和雨澜很像,甚至连眉心的疤痕都一模一样。不过三人都掩饰了此行为了找到雨澜这个真正目的,只当是寻常取乐。
可是皇室围猎这样的大日子还来烟花之地寻乐则让在翠红院旁说书的李老头想了半日想不出缘由。
“哟,七殿下,你怎么不去陪新王妃,怎么有空来折桂阁啊?”时文首先打破了沉寂,一只眼睛却瞟见齐泽硬生生地捏碎了一把酒壶。
齐宣也不做声,只是默默地喝酒。
“听说新王妃新婚之夜就逃走了呢?”此时时文身边的老相好丽媚补了一刀,这也正是丽媚深得时文心的原因。
“不会是王妃不喜欢你吧?”时文乘胜追击,然后哈哈大笑,却被美酒呛住了喉咙,不止的咳嗽。但仍旧掩盖不住笑意。
这时,齐泽向时文投来杀意的眼神,却也不能奈何这个大雍皇帝喜欢的臣子。
三殿下只是一直看着杯中的牡丹花瓣。
忽然间,一阵奇香从阁外飘来,一位风姿绰约的女子从门口赤足缓缓走来,佩环叮叮。双手抱着琵琶,却是轻纱半遮面,身披着灰色的狐裘,看到众人便学着大雍的礼仪双膝微屈,三殿下做了个虚扶的手势。
那女子便脱下狐裘,里面穿着露出肚脐的轻纱制成的宽松裤子,只是裤脚处收紧,露出一双玲珑小巧的双脚,和一般的波斯美姬的装扮没有两样。
那女子也不再管众人,独自在大厅中央的黄花梨制凳子上坐定,调音便要弹奏手中的琵琶。
波斯美姬以奔放热辣著称,善舞者居多。虽琵琶产自波斯,琵琶这个乐器早已被大雍女子演绎得淋漓精致,波斯善琵琶者少之又少。可这位美姬手一碰上琵琶,传出来的声音便是如铁马过冰河般气势恢宏,悍然非常。
三人顿时打起精神,六只眼睛紧紧盯着美姬仅露出的双眸。琵琶声突然又一回转,娴静淡然,气定神闲,颇有中原女子温娴之质。
齐泽已然完全不顾及皇家威严赶忙走上前去,扯开面纱,眼前的女子不是雨澜又是谁?何雨澜,你终于回来了。齐泽不知是真醉还是家醉就要将何雨澜抱起。
齐宣赶忙走上前去,定眼看了一下美姬,跟何雨澜真的一模一样,但是齐宣并没有向齐泽一般动情,只是用手抚摸美姬的眉心,那道疤痕真是深啊,齐宣顿时发狂大笑,这段时间,冒充何雨澜的何其多,这个最像的,其实是最不像的。看到齐宣的狂笑,齐泽自认身边的女子并非雨澜,他虽然不知齐宣是如何分辨出来的,但是引发了他的妒忌之心,自己虽然跟何雨澜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而这个齐宣却对何雨澜脸上的细节知晓如此清楚,怎么不招人恨,明明是自己先认识的何雨澜,齐泽拂袖而去。
齐宣完全不管任何人,拿着酒杯走到窗边,大声歌唱,天上的星星低垂,地上的玫瑰枯萎,发亮的双眼暗淡下去。
时文知道这不是何雨澜,但又舍不得丽媚,便一把抱起到里堂度春宵。
美姬捡起地上的琵琶继续弹奏,因为齐宣陷入了沉思之中,连琵琶声何时停了都不知晓,待齐宣从窗边转过身来朝里屋看时,那位波斯美姬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然后似乎是笑了下,齐宣眨了眨眼,这时传到齐宣耳边的不止单调的琵琶声,还有了美姬的歌声。
漂泊的雨澜闻到了浓烈的檀香味,眼睛一看,看见的是简朴的禅房。墙壁上挂着一张大大的佛字,苍劲有力,佛字两旁挂着一副对联,“如露如电如梦幻泡影应如是观念,无我无人无众生寿者皆无为法。”雨澜茫然四顾,恍惚又再世为人,情恨两忘了。
这时一个小沙弥推门进来,双手合十,轻声道,“施主,你醒了,这是你来时的衣物,我们已经帮你整理好。”说完便转身要走,雨澜连忙叫住,问,“小师傅,请问贵刹是?”小沙弥头也没有抬头便说,“居安寺。”
说完雨澜便是一惊,江湖上传言,当今皇帝便是这间寺庙内起义,得到不少武僧支持。只是这寺庙颇为神秘,世人均不知其在何处,真正是有缘才可以到的地方,没想到自己竟漂泊到这儿了。
小沙弥似乎看透了雨澜心中所想,接着说,“施主到我寺,自是有缘人,我佛慈悲,看施主表情尽是痛苦之色,想是经历了人世的悲欢,还望施主凡事放宽心才好。”
雨澜面露感激之色,艰难地开着口说,“我生性无拘束,自恃才华,任意伤及他人,现在又被他人所伤。虽身形逃离,可心中已是伤痕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