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延禧告辞后天启来到军务院正殿,只见几个人正争得面红耳赤,见天启来了齐身见礼。见礼完毕天启问道:“众卿在争论什么呢?”
张维迎回道:“回皇上,大家看了地图后在发表看法,由于看法不一致就争了几句。”
天启笑着说:“哦,看来大家都很用心,这是好事啊,熊廷弼先说说你的看法。”
熊廷弼说道:“臣看了地图后发现建奴的实力很强,形式不容乐观。督师孙承宗大人用兵得法且自建车营,虽一时气盛但恐难长久。”
天启问道:“为什么恐难长久?说说具体理由。”
熊廷弼说:“皇上请看,从山海关到锦州这一狭长之地大约有几百里俗称辽西走廊,西北面是山东南面是海,是关内到辽东的必经之地。孙大人现派兵分驻锦州、大凌河、右屯、义州等四地,这四地在辽西走廊末端距离分散容易被各个击破。”
天启看了看地图说:“这四地虽稍显分散但如遇敌袭当可以互相救援,况且此处离山海关虽远但其后还有一宁远城,宁远城的驻军不能及时救援吗?被各个击破从何谈起?”
熊廷弼说:“这正是关键所在,敌人一围城就得急忙驰援,人吃马嚼武器衣甲等愈加耗费,况且野战明军并无优势,被敌人围点打援损失更大,而且是人财两空。”
天启想了想说:“你曾经是辽东经略,你说守辽东的十万人一年要费多少钱?”
熊廷弼说:“一人一年五十两左右是必须的,如战事频繁就要更多。”
天启说道:“孙先生是朕的老师,是个十分精明的人,他难道不知道这些道理?”
熊廷弼说:“如果从不断进攻恢复失地的角度来说,孙大人的步步进逼战略是正确的,但朝廷恐怕难以长久支撑。”
天启说:“我们难建奴更难,他们产出少耗费大更不好过,孙先生年纪大了想在有生之年建不世之功勋可以理解。”
停了停天启又问道:“熊廷弼,如果你还是辽东经略你主攻还是主守?攻从哪里切入守又守在何处?”
熊廷弼说:“当前的形式下臣主守,守当守在宁远。”
天启说:“高第,你是兵部尚书,你说说你的看法。”
高第说:“臣在朝中议事时听户部上奏说朝廷一年的岁入不过也就四、五百万两,而辽东十万守军一年花费也是这个数,长此以往确实难以为继。臣认为锦州难守宁远也难守,皇上请看,如果将前方将士撤回宁远,敌人同样可以在宁远围城打援,救与不救同样两难。臣认为要么全部撤回山海关,要么在宁远建关城,关城敌人围不了,人也需要得少花费也不高。”
天启看了看锦衣卫左都督田尔耕和右都督孙云鹤一眼说道:“你们两位姿势一样表情也差不多,意见也一样吗?”
田尔耕笑道:“回皇上的话,臣二人掌管锦衣卫,知道的情报要详实些。皇上说得不错,我们难建奴更难,双方互相拼消耗的话肯定是建奴先死。所以臣等认为应该组织精兵不断袭扰促使敌人与我决战,几战下来辽东可定。”
天启看向默不作声的王化贞说道:“王化贞,你是前辽东巡抚,你有什么看法?”
王化贞回道:“回皇上,在野战不能确保胜算前不宜进攻,我们再也败不起了。而守在哪里并不重要,锦州、宁远、山海关都可以,重要的是如果敌人不从辽西走廊过而是从北方绕道直接过来袭击京师又怎么办?”
天启大惊道:“不是说一面山一面海么?怎么建奴还能绕道直接袭击京师?”
王化贞说:“北面是山不假,但山那边还是草原,目前是蒙古插汗部在此放牧养民,他们跟建奴多有勾结,这不得不防。”
天启想了想说道:“朕记得朝廷曾经跟插汗部的林丹汗交涉过,也赏给他们不少财物,难道蒙古人会跟建奴勾结?”
王化贞恨恨地说道:“广宁之战前臣也许其重金让他们出兵,谁知他们没有按时与我军汇合,致使广宁兵败。”
天启想了想对英国公张维迎说:“众人都说了,英国公来谈谈看法。”
张维迎说:“皇上恕罪,臣可领命征战但将略非臣所长,臣怕误导皇上圣断。不过臣以为前方将帅应该有切身体会,应该多听听他们的意见。”
听了张维迎的话天启好象想起了什么,愣了半天说道:“英国公言之有理,朕记得去年孙先生想回京见朕,当时被魏忠贤阻挠没有回来成,前一阵听说他病了在养病,朕现在很想见见他。这样吧,把所有人的意见都写上带给孙先生,让他回京养病并说说他的看法。”
天启话一说完只见他身旁的随侍太监杨公春手一招,大殿旁立即跑步过来四名太监,非常利索地在桌上铺纸、磨墨、写字。四人面无表情动作一致,一会儿就把开始众人的意见写好了并请他们本人确认。张维迎、高第、熊廷弼等人非常诧异,想着这皇上培养些太监不像太监士兵不像士兵的人干什么用,天启微微一笑说:“东厂名声不好,朕已经让东厂的人搬到南京去调查民情去了,这些是新成立的内卫,抽调了些过来执行守卫和负责文书事务,也可以端茶递水。你们看他们怎么样?可还用得?”
高第说:“臣还是不明白,锦衣卫就不错,为什么要他们?”
天启说:“锦衣卫负责范围大,他们负责范围小,容易保密一些。这里的一言一语都不能外传,这里的一张纸片都不能外带,这样才能确保这里的机密不会被敌人知道。”
张维迎说:“皇上英明。”
天启咳了一声说:“熊廷弼和王化贞,朕看你们还有点用,就在军务院参议军务吧,好好干待机立功。”
两人一听命保住了,一起跪下说:“臣谢皇上不杀之恩。”
天启说:“朕已经告知通政司,以后事关军务的奏章全部直接送军务院,军法处和军机处的职责也应该通传各地,大家各自用心办事,早日消灭建奴!”
从武英殿回到乾清宫,天启换了件衣服看到天还早就带了两个太监去花园里散步,时已五月下旬,花园里各种各样的鲜花竞相开放,也引来了各种蝴蝶在花园里翩翩起舞。红色的、蓝色的、粉色的各种花与花色的、黑色的、白色的各种蝴蝶相映成趣。天启正悄悄地闻着花香看着蝶舞,突然听到花台另一边传来两个女子的说话声,天启想听听她们在说什么,就轻轻地坐在花台边并示意跟随的两个小太监蹲下别作声。过了一会儿,只听到一个女子幽幽地叹道:
“这些蝴蝶真美啊,看到它们我就想起小时候跟姐妹们在家门外捉蝴蝶的事,可惜这辈子再也看不到家了。”
另一个女子也叹息道:“刚进了宫那几年我也想家,现在想得也少了,家里的爹娘恐怕都不在了。”
原来是两个想家的老宫女在伤春,天启一下子就觉得没意思了,轻轻站起来慢慢向乾清宫走去,心里想道:“你们伤感个屁,老子想家都没法想。”
路上,天启慢慢地想道:“让信王在政务院处理政务,把孙承宗喊回来主持军务,自己也该想办法找到那个他,找到他才能回家,问题是从哪里入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