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景凉和萧丽云交换了一个兴味的眼神,三分称心却又有七分不愉。贤妃安景凉到底厚道一些,连忙劝慰道:“许是这几天前朝事多,皇上一向勤于朝政,批忘了也是有的,皇后姐姐别多心。”
窦涟漪正不知怎么答话,听得外面高扬的声音报道“太后娘娘有赏,请皇后娘娘接赏”,总算解围的来了,忙带着众人接了出去。
院子外,内务府掌事太监黄公公的尖嗓子拖了长音报着礼单,宫女小太监们便捧着一件一件的珍奇古玩送进内室。
“玉如意一对。”
“金麒麟一只。”
“早生贵子玉枣一串。”
……
谢了恩,送走黄公公,大家围在一起看桌子上的一堆宝贝。
安景凉别的倒不觉得什么,单掂起那串玉枣,头一次笑得不够真挚:“太后真是偏心。”谁不想讨得这样的好彩头,后宫妃嫔只有生了皇子,地位才算稳固。
可皇上嫔妃虽然不多,但没有一个能怀上龙种,倒也是怪事。
窦涟漪只得劝慰道:“皇上正值青春鼎盛,妹妹们还年轻,又身体康健,还怕怀不上龙种。”至于自己,她已经不指望了,一想到将在这个看似风光却充满尔虞我诈的皇宫里,一个人终其一生,心里不免凄凉起来。
一时冷了场,有道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又闲话两句,便散了。
春天的气息越来越浓了,慈恩殿却重门森森,太后歪靠在榻上,贴身宫女跪在两旁轻轻地捶着腿,慈恩殿掌事太监杨公公垂手立在一旁。
“皇后这两天在干些什么?”太后阖着眸假寐,手里的佛珠半天滚动一颗。
杨公公毕恭毕敬地答道:“回太后话,皇后娘娘最近常去冷宫,您看……”见太后猛然睁开了眼睛,吓得咽下了后面的话。
“这丫头很聪明,一点就透,用好了可以派上大用场,由她去吧。”太后似乎又睡着了,只见两片嘴一张一合,“这宫里头没一个指得上的,贤妃是精明过头了,淑妃中看不中用,就看这位行不行了。
这时,有太监通传皇后驾到。
不一会儿,窦涟漪进来了,行了礼,由宫女端了凳子坐在贵妃榻边,这才发觉太后气色不大好,便关心地问:“太后,您是哪里不舒服吗,刚才进来见大门也掩着,竟是怕风似的。”
“可不是,头风的老毛病又发作了。”太后身体一向刚健,这样无力的时候还真是少见。
窦涟漪忙站了起来,替太手按摩头部,一边按一边问:“请了太医没有,太医怎么说,老毛病了?竟是断不了根吗?”想是按摩有点效果,太后舒服地哼了两声:“那帮太医,一个比一个不中用,指望不上,好,左边一点,嗯嗯。”
按了一会,太后似乎好了一些,张开眼睛吩咐一声:“杨福禄,将奏折拿过来。”
窦涟漪起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及至杨公公至桌上取了奏折来,她不禁吃了一惊,“太后,您都病成这样了,还操心这些前朝大事,怎么不交给皇上处理。”不过,后宫不得干政的祖制,她没敢说出口。
“皇上体弱多病,又成天的不务正业,前段出宫,你当皇上微服私防去了?他是冶游去了,好在这次没又带回一个媚嫔来,算了,还是别指望他了。”太后却答得轻描淡写。
皇上体弱多病,这恐怕是全天下最大的一个谎言了;
至于冶游,倒是有可能,今儿个从太后口里才知道,媚嫔原来是他从宫外带回来的女人,这也没什么大不了,普天下年轻貌美的女子,只要皇上看上了,没人敢说个不字;但荒废朝政,便太不应该了。
陪太后用完晚膳,窦涟漪从慈恩殿出来的时候,夜幕已起,一弯新月如钩挂在天边,想都没想,便吩咐移驾怡心殿。
到了大殿门口,只见廊沿下,皇上的贴身太监李莲成加几名小太监守在门外,见皇后轿撵到了,李莲成忙迎上来打了个千儿道:“给皇后娘娘请安。”
“免礼,皇上在吗?”轿落,她一边在秀珠的扶持下走下轿来,一边问道。
“回娘娘的话,皇上在里面批阅奏折。”
那正好,窦涟漪拾步上前,随口搭了一句:“皇上一个人,还是谁陪着。”
李莲成赶上来恭身回道:“皇上由媚嫔娘娘陪着。”顿了顿,提醒道:“皇上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还请娘娘见谅。”
一听说媚嫔也在,娥眉不由浅浅地皱了一下,有这样如娇似媚的一个人儿在身边,只怕他纵有心朝政,也搁不住心猿意马,未及深想不传自入会是什么后果,径直闯了进去。
“皇后娘娘,使不得,皇后娘娘……”
殿内倒是很安静,看来她的担心是多余的,眼见到了内室门口,李莲成抢上一步拦在前头:“对不住,皇后娘娘您不能进去。”态度恭谨,挑不出半点毛病,那话里的意思却是坚决得很。
这李莲成是皇上的贴身太监,打小便侍候在皇上身边,地位自是不比旁的奴才,就连妃嫔们平日也要给些薄面,窦涟漪正在犹豫要不要硬闯,里面忽然传出女人的娇笑声:“唉呀皇上,您弄得人家好痒。”
“哪里痒,朕给你治。”一声调笑后,女人酥.痒不禁的吟哦高一声低一声地传入耳中。
这就是皇上所谓的批阅奏折吗?
窦涟漪绕过李公公,径直闯了进去,见那媚嫔伏在皇帝怀里,早已被他的手弄得软成了一摊泥,又气又急,不禁大声咭问:“皇上,您便是这样处理朝政的吗?”
皇帝使坏的手蓦然一顿,缓缓别过头来,却没有看她一眼,只盯着李公公微哼一声:“李莲成,我看你这差是别想当了。”
眸光清冷,未见怒火,语气也不够重,却唬得李公公倒头跪下:“奴才当差不力,请皇上责罚。”
一人做事一人当,窦涟漪不想连累旁人,屈膝跪拜下去:“是臣妾不顾阻拦硬闯进来的,不怪李公公,要责罚便责罚臣妾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