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梧衣看着拿到手的逆命情花,却并没有觉得多开心。她看着站在不远处的玄殇,他早已从惊怒中恢复平静,神色冷漠,身上隐隐撒发出的漠视苍生的霸气。之前的玄殇温和优雅,虽则出色,却没有身为死灵帝应有的气势。现在的玄殇,才是那个傲视死界,让竹音为之倾心的死灵帝吧?
她不由回头看了眼云无尘,那人静静的站在她身后不远出,眼眸悠远温柔,宫梧衣心中一阵恍惚,似乎很久以前,就有那样一个人,一直静静的守在她身后。
一看就是男配。宫梧衣囧囧的想,就这样默默的守护,啥也不说,竹音注意得到你才怪!唔,这样说起来,她第一次见到的云无尘就很不一样,简直就是一个偏执任性的疯子。难道是因为数万年求而不得,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变态?
时间真是可怕。
“大人,您是担心云大人么?”苏媚看到宫梧衣看着云无尘发呆,还以为她是在为难,立刻凑到她身边,“属下会向云大人解释清楚。”
宫梧衣闻言便知道苏媚是误会了,但她也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转身朝玄殇走去:“我们去望江楼。”
玄殇沉默的跟在宫梧衣身后。
两人面对面而坐,装着逆命情花的玉盒放在桌子上。
“我要取出血魂花的方法。”宫梧衣开门见山,直接提出自己的要求。
玄殇的身体一震,他看向神色冷清的宫梧衣,嘴里突然有了苦涩的味道:“你都知道了。”
“一部分吧。”宫梧衣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
“那你……恨我么?”玄殇很是艰难的才将那几个字说出口,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被怨恨是理所当然,只是他仍抱着一丝不应有的希翼。
“恨吧,毕竟如果不是你的话,我也不必承受封魂咒带来的痛苦,也不必担心死亡带来的恐惧。”这话绝对是骗人的,用来赚取对方的内疚感,这货设计自己死亡可是没有半点犹豫。
宫梧衣抬头看向玄殇,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微笑:“我可是怕痛又怕死的啊。”
“是么……”玄殇下意识的避开宫梧衣漠然的双眸。
“当初……”玄殇似是想要说什么,最后却不知为何没有说出口,“我帮你取出血魂花吧。”
“不必了。”宫梧衣直接拒绝了他要求,她其实并不太想与玄殇有过多的牵扯。
这个男人太过危险,之前能算计他一把,只是因为他并没有把她当成敌人。之前的他把她当成竹音,那个痴心于他的女子,虽然对她的态度很是不解,但对她其实并没有多少防备。但经过这件事,玄殇应该会重视他们之间的关系,以后想再算计他,就没那么容易了。
想起自己被骗了整整十年,却没发现一点异常,宫梧衣就觉得浑身发寒。不,其实她是察觉到一点不对的,可却被她忽略了。百里裳,想起那个陪伴了她十年的孩子,宫梧衣心头苦笑。
她在意的百里裳,虽会悲伤,但却也如阳光般天真。即使会有悲伤,却从未放弃光明,这是裳儿吸引她的地方,给予她温暖与前进的动力。可后来她才发现,原来她在意的那个人,只是一个假象。
他的悲伤是被压制的如墨的悲哀,他的天真与阳光只是玄殇给出的假象,冷漠阴寒如玄殇怎么会有太阳一样的温暖?她以为的坚持,她所在意的,原来都是假的。
所以,她在知道如墨存在的那一刻,比知道玄殇骗了她时更加愤怒。而愤怒之后,只剩余下薄凉悲哀。
见宫梧衣拒绝了他的要求,玄殇皱起眉头:“取出血魂花也是有危险的,由我取出来,会更安全……”
“不必了。”宫梧衣猛的站起身,看着玄殇一脸错愕,脸上的愤怒化为平静,“你只要把取出血魂花的方法给我就行了,我不相信你。”
是的,不相信。她从未相信过任何人,猜忌多疑,早已融入她的骨血。
玄殇看着面色冰冷的宫梧衣,看着她眼中的执着与不信任,心头苦笑,是他亲自摧毁了她的信任。他苦笑着拿出一个光团。
宫梧衣接过光团,有关血魂花的内容在她的脑海中流淌而过,只是扫过一遍,宫梧衣的心便沉了下去。
她并不觉得玄殇给她的内容是假的,但她现在的情况的确和传统意义上的血魂花不一样。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血魂花在她身上出现了异变,玄殇给她的方法怕是只能做参考用了。
“我先走了。”宫梧衣漠然的丢下一句话,转身朝外走去,在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留下一句话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只留下玄殇一个人怔怔的看着她的背影,面色恍惚。
“有些人,一旦错过,便永远错过了。”女子冷清的声音如锋利的刀子般刮过他的心口。
真的无法挽回么?
玄殇看向窗外,女子走向那白衣优雅的公子,这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人。云无尘虽然是苍崖的弟子,但在他眼中还完全不够看。可现在,那个人却成了他不可企及的存在。不是实力,而是他喜爱的,不愿相信任何人的女子,却在不知不觉中信任着,依赖着他。
她不愿意让他取出血魂花,却愿意戴上云无尘给她的手链。
真是可笑啊,当他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心意,她却头也不回的走向另一个男人。
玄殇看到那白衣女子虽然迟疑,但最终还是把手递给那个人。两人相伴离去,他看到云无尘离去前,回头一瞥,眼眸深邃而漠然。
他从云无尘的眼底看到了坚持,万年前的他就用同样的目光看竹音,那时的他还不懂隐藏,所以竹音轻易看出他的想法,对他亦是不冷不淡,他也从未把他当成威胁。万年过后,他的目光比以前更加偏执疯狂,但他已经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情绪。
就要这样放弃了么?可,真的很不甘心呢。
竹音,我已无法放手。即使会对你造成伤害……
宫梧衣刚刚走出望江楼,便看见云无尘静静的站在人群中。喧嚣夜市,他却如天上谪仙,不染俗尘,耀眼而夺目。
“梧衣。”云无尘忽然对着她微微一笑,温柔而包容的微笑,就像她每次无理取闹后,他却全然不在意的包容。
宫梧衣迟疑了一下,还是朝他走去:“你怎么来了?”
“我在等你。”云无尘向宫梧衣伸出手,“上次你拒绝了我的要求,这一次总不能再拒绝我了吧?”
宫梧衣看着云无尘伸出手的,神色怔愣,喃喃自语:“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明知道我的阴暗多疑,明知道我的利用,明知我的伤害,却还要对我伸出手?
“因为是你啊。”云无尘脸上笑意不变,看向她的目光坚定而认真。
因为是我么?所以可以包容我的一切?如果是你,我可以相信么?
宫梧衣垂下眼眸,迟疑了一下,还是把手放在云无尘的掌心上。
“每次丹会,都是四域最热闹的时候。” 云无尘握紧宫梧衣的手,“除了丹会之外,最有看头的就是易物会。平日里大家都是各据一方,难得能遇在一起,很多人都会拿出自己不需要的东西,换一些自己需要的东西。易物会会出现许多平日里看不到的东西。”
“哦。”宫梧衣应了一声,她对于人间界的事情其实并不熟悉。既然云无尘提起易物会,想来那里也不差吧。
“人间界虽不及天界,但有一些东西,其实天界并没有。梧衣可以收集一些作为备用,说不定以后到了天界还可以用上。”云无尘偏头看着宫梧衣的侧脸,有些心疼。
那天宫梧衣虽然把他轰出窗外,但他并没有生气,反而很高兴,这说明他在梧衣的心中其实是不同的,否则以梧衣的性格,断然不会接受他给她的手链,更不会做出那样近乎闹脾气的举动。
太过得意的他忘记了,宫梧衣的多疑,她更相信的人,只是她自己。即使他在她的心中可能有所不同,她也非全心信赖他,反而更习惯于自己解决所有的事情。
他不知道梧衣和玄殇谈些什么,但想来应该是和血魂花有关。虽然对于梧衣不相信他有些气闷,但更多的却是心疼。他知道,血魂花就如一根刺扎在她的心窝,一天不拔下来,伤口就永远不会痊愈。而她,早已习惯一个人躲在角落里独自舔舐伤口。
他不知道宫梧衣在面对不止一次欺骗过她,伤害过她的人时,是怎样的心情。但他知道,那一定不好受。
为什么她就不能像其他女子一样软弱一点呢?
云无尘心头苦笑,吸引他的是梧衣的孤独坚强,可让他心疼的同样是她的孤独坚强。他宁可她软弱一些,可以依赖他一些,也不想她独自一人面对一切,到最后,遍体鳞伤。
他回头看了眼望江楼二楼的窗户,看到玄殇正看着他们。这个人,就是伤害了竹音后,又伤害了梧衣的人。万年前,他没有能力保护竹音,现在,他决不允许他再伤害梧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