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战中,没有人会再顾及李长歌和二牛,二牛的胳膊上挨了一刀,长歌忙把他扶到路边坐下,利落地撕下裙角替他扎紧了伤口。
二牛看着她流畅的动作,下意识地长大了嘴巴:“小妹,你从哪里学来的本事?”
李长歌微微一笑,没有说话。虽然身为公主,但见过的杀戮阵仗却不少,那年她跟父皇去猎场的行宫,就遇到了生平最惊心动魄的一场刺杀,南宫昀护着她在山洞中躲了一整晚,就是她亲手帮他包扎伤口的。
之后代替父皇亲上战场,她也曾亲手为受伤的士兵治疗,此刻做来自然是驾轻就熟。
不过是片刻工夫,那边胜负已定,黑衣人已落荒而逃。而那劲装少年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查看那草垛上那锦袍少年的伤势。
这个时候,李长歌本该带着二牛趁机逃走,然而心头陡然升起了警觉的征兆。只见那败逃的黑衣人中,有一个人在远处停步,扬手便撒出一把暗器。
刚才两伙人近身肉搏时,为了不误伤自己人,暗器派不上用场。只是在这群来历不明的人手里吃了瘪,身为杀手的他们实在是心头不忿,眼看这伙人掉以轻心,逐走了他们便去查看那少年的尸身,便忍不住下手偷袭。
那一把暗器包含范围甚广,李长歌下意识地尖叫一声,拉着二牛扑倒在地上。
这一下子把两个人都弄得灰头土脸,但好在是都没有受伤。身后传来了爆裂声,这个地方实在太危险,为了自己的小命,李长歌爬起来拉着二牛就要走。
然而身后却传来几个汉子惊愕的声音:“少当家,你怎么样了?”
终究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李长歌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地上散落着几支铁箭,还有明晃晃的暗器,这些都是刚才地上所没有的。
再看一眼那少年额上的汗水,李长歌登时明白了,刚才那一瞬间,这少年已经连发数箭,将对方甩过来的暗器在半途中击落。这也是他的手下都没有受伤的原因,只不过人力终究有限,还是有一枚暗器打中了他的胸口。
那少年已经在这片刻间失去了知觉,不知道是伤势太重,还是那暗器上涂有毒药。
“快把它拔出来!”其中一个粗犷汉子急切地嚷道。
“哪能说拔就拔?万一那暗器是带倒钩的呢,把咱们少当家的胸口再豁开一条疤可怎么办!”来了一个反对的声音。
二牛在一旁小声道:“咱们……还是快走吧,这些人看起来不是好人,像是山贼。”
附近的山头都不太平,有山贼出没也是寻常事。然而长歌的注意力却集中在了地上的暗器上,刚才听到的爆裂声,究竟是什么?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火药味儿,那些暗器似乎已经支离破碎,显然不会是那一箭的功效。那少年就算武功再高,也不可能连发数箭的同时将暗器射碎。刹那间,前世的记忆涌上心头,她鬼使神差地说出了三个字:“雷火弹。”
二牛眨巴着眼睛,疑惑道:“小妹,你在说什么?”
李长歌却完全没有听到他的疑问,在说出那暗器名称的同时,她已经惊愕地抬头看向被众人簇拥着的少年。其中一个清瘦汉子正弯下腰,将手伸向他的胸膛,似乎是要拔出那枚暗器。
来不及多想,她已经尖叫出声:“不要碰他,那是雷火弹!”
被她突如其来的大叫吓住,那群人愣了一下,然后之前说过话的粗犷汉子上前一步,嚷道:“你说啥?雷火什么,那是啥玩意儿?”
话一出口,想要收回去也来不及了。这时,人群中一个中年文士模样的人也恍然大悟般地开了口:“对,对!这是雷火弹,我在书上看到过!”
“看你娘的什么蛋,”粗犷汉子还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谁来给老子解释清楚,再拖下去少当家的小命可要危险了,咱们已经折了大当家和二当家,可不能……”
“胡老二,甭扯那些闲篇了,”一个看上去颇为精明的男人终于出来说话了,他上前来把李长歌揪到那少年面前,“小丫头,你说这是什么?”
李长歌冷冷道:“那是雷火弹,按理说打到他身上就应该爆开的,就像那边的几个一样,”她指了指地上已经炸开的暗器,“算他命大,但你们要是胡乱去拔暗器,恐怕不止是胸口豁个口子那么简单了。”
那精明男子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那要怎么办?”
李长歌耸耸肩膀:“我怎么知道,你们快去找个手段高明的大夫吧。”她以前虽然遇到过一次这种情况,但是眼下,素不相识,她为何要为他们冒险?
然而那男子却果然精明,只见他冷笑道:“小丫头,照你说的,这东西随便碰不得,那我们抬着他去找大夫,这路上可是很容易出意外的。”
话音刚落,他已经危险地眯起了眼睛,示意同伴将二牛也抓过来,把弯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小丫头,今天你要是救不了我们少当家的,只好让你们两个娃娃给咱们陪葬了。”
二牛惊愕地睁大了眼睛:“你……你怎么能这样,讲不讲道理!”
他这话引起了对方毫不掩饰的嘲笑:“讲道理?咱们黑龙寨的人,是用刀和脑袋讲道理的,你要选哪个?”
“怎么样,小丫头?”他再度转向李长歌。
李长歌叹了口气:“我可以试试,不过事先声明,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前世做到了那一次是侥幸,这一世天意弄人,让她再次面临这样的局面,真是讽刺。
前世她为了南宫昀不惜一搏,这次却只是一个陌生少年,素不相识,却要以性命相赌。
眼前这群人,显然都是山贼,他们口中的那个黑龙寨的名号,她似乎也听说过。黑龙寨的大当家,就是在她上京那年被抓起来绞死的。
原本以为,这个时空和记忆中的那个是重叠的,如今看来,似乎却有稍许不同。
定了定神,她小心地撕开那少年的衣襟,正在流血的伤口就暴露在了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