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幻山上,巨梨树下,千万花落,犹如雪飘。
梨清扶着巨梨树干缓缓倒下,唇角有一丝血液流出。梨清身后,白若的招式还未收,她的手掌正对梨清的背部,淡粉色的光芒渐渐在她的掌上消退。
“救你……果然不值……”梨清一向如湖水般平静的眼中带着失望缓缓闭上,白色梨花落于他的身上,与他的银发白衣相融合。救她不值,彼时,他已为救她,失去上仙身份。
白若半跪在梨清身前,想伸手为他拭去唇边血迹,可她不敢看梨清的脸。白若低着头。在梨清身上摸索,摸出一块蓝色玉牌。白若捏紧出山令牌,起身,有些狼狈的跑离山顶。
梨清微微睁开眼,看着白若愈行愈远,不曾回头,白衣在他的眼中模糊。梨清闭上眼,心中苦笑。即便救她不值,还是想保护她。
打开山边结界,白若迷迷糊糊的离开迷幻山。一路上,她的脑中都在回荡着梨清的那句“救你果然不值……”
她被囚禁于迷幻山有百年之久,她永世都不能忘记百年之前梨清固执的要保护她,不惜失去上仙身份。而今,她竟因受不了被囚于迷幻山的孤寂而偷袭梨清,盗走他的出山令牌。她怎对得起待她如此之好的梨清,救她,果真不值!
可是,若不是天规太过严苛枯燥,若不是迷幻山的百年时光太过压抑,她又怎么会有逃走的念头,怎么可能动手偷袭梨清。
梨清性子冷清,他喜欢白若,却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情,时常与白若相对无言,更不知白若心中的苦痛——白若错信妖邪,害死一仙,她心中有悔恨,有自责,这些情感压抑了她一百年,以致她想逃,逃离迷幻山,逃离保护她的梨清。可当她真的逃出来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九月红枫,十月落叶。面对迷幻山外的枯草荣荣,秋风萧瑟,白若就如任性的逃出家的孩子,迷茫和无助袭上心头。迷幻山中一百年花开花落不停歇,一百年四季皆如春,一百年朝朝暮暮日出日落,怎不算她的家。
此刻,刚刚逃出迷幻山的白若极想回到迷幻山,回到梨清身边。百年相伴,白若已经明白,梨清不是冷清,只是寂寞了太久,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他为了她,连上仙之位都不要了,她怎么可以为了一己私欲而伤害梨清,怎么可以!白若转身,向茫茫的白雾中走去。
马蹄声伴着一阵呼喊传来:“姑娘,止步啊!前面的山邪乎得很,进去了就无法再出来了,莫要再走了!”
白若止住了脚步,看着与她面对面的白色雾气,她还能感受到白雾中的寒冷散在她的面上。一入迷幻山结界,再出来就不易了。白若深吸了一口气,怎地这般傻,不惜伤害梨清就为了逃出来,如今又想着要回去?真的是傻了,傻了。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何苦……再管他人感受。
策马喝住白若的那人将马停在白若身前,翻身下马,把白若拉着向后退了几步,道:“老远的就看见你向迷幻山走去,姑娘有什么事好好说嘛,别寻短见啊。”刚才他策马奔向白若时一路大叫,可能是被风呛到了,以致他现在说话声音嘶哑,说完这一大段话便不停的咳嗽。
迷幻山前,有一条笔直的栈道。男子咳完,便指着他刚才来时的反方向,问白若道:“你可是从那边而来?”
白若扫他一眼,不说话,面无表情,暗暗打量男子。他紫玉发冠,锦袍加身,眉间一派英气,定是个富家子弟。他剑锋眉,桃花眼,面色微黄,想是个长年奔波的人。他一只手拿着青铜古剑,一手牵着马绳,看来,他还会些功夫。
“你不说就是害怕了,你害怕就是默认了。”他放开马绳,拽住白若的手。白若不爽男子的放肆,拂开他的手。男子皱眉想了想,隔着自己的衣袖又抓住白若的胳膊,白若此次直接推开他。白若用力有些猛,再加男子完全没有防备,便被白若推的踉跄后退,险些跌倒。
又一个男子骑马而至,他见男子要跌倒,便弃马飞身到他身边,将他扶稳,继而怒指着白若:“大胆刁民,竟敢对贤王爷不敬,你可知何罪?!”
说这话时,他偷偷瞄了贤王爷一眼,话说,刚才他可是看见自家王爷再三拉扯这姑娘才被别人推开的……再看这姑娘,白衣黑发,唇红齿白,灵气逼人,长得可是比宫中诸位娘娘耐看多了。如此美人,也难怪王爷对她拉扯不放。唉,可叹,他杨洪还要凶巴巴的对着这姑娘。
“不知。”白若厌恶的看着他们主仆二人,那个贤王爷再三拦住她的去路,又冒出一个侍卫给她定罪。这样的王爷,不见得是什么好人。
“前面那个镇子有瘟疫,你既然从那里出来,说不定身上就带有疫毒,所以你不能离开这里。”贤王爷玉君贤再次隔着衣袖拽住白若的胳膊。侍卫杨洪大悟,也悄悄移步挡住白若的去路。
“我不是从那个镇子里面出来的。”玉君贤就如一块黏人的牛皮糖,挥之不去。白若干脆不做无谓的针扎,无奈的看着他。
“那你是从哪里来的?”玉君贤穷追不舍的问着,眼中分明是不相信。
“我……”白若欲言无语。只有看向玉君贤所说的那个染上瘟疫的镇子,思考着要不就说是从那里来的。
前面栈道中树木浓郁,大多树木都挂上了黄色叶子,但不曾落下。树木前方隐隐能看见几处房屋,想是那片树木前就是那个镇子。白若看见,那里有黑气环绕。
“那里的疫情如何?”白若问。只怕这并不是瘟疫。
“本王未曾进入安临,只是在周边巡视了几圈,所以……尚不知安临中的疫情如何。”玉君贤疑惑的看着白若:“你不是从安临镇中出来的吗?怎会不知?还是,安临的人都……?”
白若扳开玉君贤的手,向安临镇跑去,边跑边说:“我都说了我不是从那里来的!”
“喂……”玉君贤想要喊住白若,白若却不理不顾,闷头向前跑着。
玉君贤翻身上马,去追白若。他追上白若时并未下马,而是侧身,长臂一伸,揽腰将白若连拖带扯的弄上马。白若被着一突发情况吓了一跳,晃眼间她就坐在了玉君贤身前,她想推开玉君贤,无奈现在是在马上,白若又无意和一个凡人动手,只有咬咬唇,任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