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绸缪（下）

在商言商，拉蒙非常公道地给克里斯托矿、六阶魔晶、致幻喷液和两头亚克蜥幼兽估了价，考虑到今年行情看涨，“紫荆”的收入比预计的多了一成。所有的货物变成六枚等价于五千金币的紫金牌之后，奥利克毫不犹豫地拿出一枚塞给林赛。

看着奥利克和弗雷德一脸理应如此的表情，林赛摇摇头，苦笑着把紫金牌收了起来。

事情办妥之后，拉蒙找了个借口，把林赛等人拉到了一个小偏厅之中。

“这里说话比较方便，”拉蒙脱下外套，招呼众人坐下之后，惬意地靠在了火炉前。“克劳德先生，我和紫荆佣兵团的关系并不适合公开。这一点奥利克告诉过你吧？”

林赛稍稍叹了一口气，“是的，不过说实话，奥利克的保密工作做得相当不错。直到昨天晚上巴鲁特的事情之后，奥利克才告诉我全部的事情。”

拉蒙打断了正欲开口的奥利克，冲林赛微微一笑：“奥利克的谨慎和小心是非常必要的，听奥利克说你的祖辈也曾经是联邦贵族，所以我相信你一定能够理解我们。”

“你是指你的次子身份？请原谅我这样的猜测，奥利克可能没有告诉你，在我两岁的时候，父母就丧命于地龙之口。这十五年来，一直是老师在教育我。老师他精于魔法却疏于人情世故。所以我对贵族的生活的了解非常有限，到现在还局限于老师藏书之中那两本泛黄的《大陆简史》。”林赛微笑着答道。到昨天布置计划的时候，奥利克终于向林赛亮出了所有底牌——一个以“紫荆佣兵团”为幌子的三十人团队，效忠于拉蒙。如果不是法诺尔城堡那座巨大的图书馆正在向自己招手，林赛当时甚至有退缩的想法。

“你有个不错的老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两本《大陆简史》的作者应该是约瑟•汤因比。这本书一出版就被光明神殿列为禁书，你知道，比起那些通行的货色，禁书总是要更精彩一点的。”拉蒙并没有正面肯定林赛的猜测，而是把话题转到了《大陆简史》上，看得出来，这位圣骑士的后人对光明神殿不甚满意。

林赛点点头，对拉蒙的看法深以为然。

“不过你只猜对了一半。法诺尔家族和联邦其他贵族的血脉传承不太一样，除了保存嫡长子的爵位继承制以外，还有一个制度用来保障家族生意的运作。家族议会会另外挑选一个最优秀的嫡子，培养成为生意接班人。嫡长子继承爵位并出任联邦职务，保障家族在政治和军事上的人脉；另一个接班人则负责发展家族生意，在嫡长子铺平的道路上推动家族生意的扩张。

正是因为这个制度，法诺尔家族才能屹立四百年不倒，成为联邦最有影响力的力量之一。也正是因为这个制度，酿制了法诺尔家族每一代血脉相残的悲剧。到了我这一辈，除了我的哥哥蒂法诺是长子，算上我在内，血统纯正的继承人一共有三个。最小的拉斐尔志在绘画、音乐和哲学，完全没有商业天分。议会综合权衡之后，决定在我和瓦列之间选择一个。

虽然名义上是以商业才能作为衡量和评判标准，不过我和瓦列之间，最后恐怕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这就是法诺尔家族嫡子的悲哀！”

说到这里，拉蒙神色有些黯然。

“适者生存，优胜劣汰，定下这个规矩的人眼光可比那些普通贵族长远多了。”林赛并没有去试着安慰拉蒙，反而感叹于这个规则的制定者。

“你还真是跟奥利克说的一样不近人情呢！”拉蒙苦笑道。

“踩在兄弟的尸体上前行，比起这个，我好像还差了一点啊。”林赛微笑着看着拉蒙。

“自保而已，有所得必然有所失，况且，在生存与死亡之间做选择并不难。”

“那么梅丽雅呢？她属于哪一部分？得？还是失？”林赛反问道。

“说实话，我非常矛盾。如果有可能，我更希望能够放弃继承人身份，像拉斐尔那样，不被选中，安然度日。甚至我可以和梅丽雅一起，过上富足的生活。要知道但是绘画一样，我就不比拉斐尔差多少……”

“现在回头，还不算太晚。”林赛淡淡道。

“不！”拉蒙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已经晚了，等我领悟到这一点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晚了。现在做出任何让步甚至是退出继承人之争，都没有用了。而且形势也不允许我退出，紫荆也好，我在商业上的合作者和手下也好，他们都不会允许我退出。一旦我失败，等待着他们的将是悲惨的结局……

“现在的情况是，完成你们的计划，救出梅丽雅，瓦列会死，而我将会赢得继承人的身份，同时接收家族指派的商业婚姻，而我和梅丽雅之间将再无可能；反之，如果失败了……以我对瓦列的了解，我会死得很凄凉，梅丽雅，她也会遭遇不测。

瓦列，你可真是把我逼上绝路了呢！”

拉蒙颓然倒在了座椅之中，脸色惨白，奥利克和弗雷德连连叹气，气氛一时间凝重了许多。

“在没有选择的时候，往往不难选择。”林赛看着熊熊燃烧的炉火，打破了沉默。

拉蒙沉吟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好吧！就按你们的计划行事。肯尼那边不用担心，你们要的人我会及时送到，至于城防大队，他们会及时出现的。林赛、弗雷德，梅丽雅这几天的安全就交给你们了。梅丽雅……梅丽雅，真我希望她不要恨我！”

“但愿如此。你还是好好向光明神祈祷祈祷吧。要知道女人可是非常危险的动物，一旦因爱生恨，你的下场可就不好说了哦！”林赛笑得像个没长尾巴的小恶魔。

“我相信梅丽雅一定不是那种女人……不过，你怎么知道这个的？”奥利克对林赛的这番真知灼见大约深有体会，急忙安慰拉蒙，等回过神来又发现不对了。

“林赛，你不是说你十五年没见过女人吗？怎么像个情场老手？”

“奥利克，有空的话，去买本《大陆简史》看看，对你会有些帮助的。”拉蒙替林赛解了这个围。

“饶了我吧。书认识我，我可不认识书！”奥利克挠了挠头，直接无视了拉蒙的建议。

“你知道为什么阿瑞尔永远都比你主动吗？”拉蒙微笑着看着奥利克。

“因为你不懂女人！”这回插嘴的是弗雷德。

“这一点你应该跟拉蒙多学一学。”林赛也开始调侃起了奥利克。

奥利克转头看着拉蒙。

“女人嘛！嘿嘿，还得你自己去体会！”后者直接打了个马虎眼，转头看向林赛，“图书馆的事情，在此次计划成功之后，我会跟父亲大人申请。林赛，请相信我的诚意！

法诺尔家族的图书馆历来只供嫡子们参看，不过在我的印象中，似乎也有过几次例外，相信父亲大人不会拒绝为一个高级魔法师再破例一次。而你是我们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现在并不适合公开身份。

哦，对了，说到这里，我还不知道你现在的级别。你知道，更高的魔法级别对我来说意味着更大的成功率。”

“七级。”林赛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

“天！十七岁的七级法师！在联邦历史上，除了那几个怪物，你绝对可以称得上惊才绝艳了！”拉蒙惊叫着从座椅里跳了出来，上下打量着林赛。

“付出越多，回报越丰厚。代价越大，成长越快！”林赛很认真地回答道。“昨天事发突然，梅丽雅还没有来得及给你调配药剂。奥利克还有些担心你的病情，不过看到你现在活蹦乱跳的样子……嘿嘿……说实话，我可真有些佩服你呢！”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拉蒙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

“什么东西被看出来了？听你们说话真累！”奥利克和弗雷德莫名其妙地看着林赛和拉蒙。

“要想赢得女人的心，首先得让女人意识到她对于你的重要性！”林赛嘴角上扬，笑得异常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