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还是我去吧！那老头脾气挺怪，还是我去比较好！”刘辉刚说完，就自己把自己的话推翻了。

暂时告别了肖二，刘辉带着刘添就向城东与城南的交界赶，城东的炮声还在继续，不知道刘良佐会不会借机继续攻城。

东城墙角上几个身影正顺着绳索滑下城，接着一门弗朗机火炮也被垂下来。泡在护城河中的几个人，把一个木筏靠在城墙根上，小心的扶正弗朗机，接着城上又垂下似乎是手提煤炉的东西。

“这个可小心了，没了它，咱哥几个可就白忙活了！”陈三娃的声音响起。

“三娃大叔，你还是照顾好你自己的老胳膊老腿吧！”同样也泡在河里的几个年轻人对陈三娃说。

“三娃叔，别被水凉坏了，我看你借住的那家婆娘对你可是有意思啊，别坏了没法用啊！”一个后生的话，顿时让城上城下的人都笑起来。

这时几具尸体丛城南漂来，从服饰上看应该在城南阵亡的城卫军，众人马上静默起来。

“咱们快走吧！别被巡防的清兵发现了。”把阻在木筏前的尸体推开，陈三娃默默的看着他被水推着，慢慢离开自己的身边。

“陈三娃呢？”赶到城东，刘辉见到城卫军便问，当城头上的士兵向着城下一指，趴到城垛上的刘辉，只见到护城河的拐角上几个小小的背影。

“该死！放绳子，我也下城！”刘辉把蹶张弩背到身后，拉着刚刚收上来的绳头，刘辉一蹬腿就跳下去了。

这动作让其他的士兵吓了一跳，连忙拉绳子，刘添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接着也拉着一根绳子下城。

转眼又下去了两个人，士兵们连忙去找季从孝汇报，刘辉现在也有不少士兵认识他，北城的守备从城东跳出城了，这可是必须要汇报给首领的。

陈三娃那里，三个壮汉抬着弗朗机，另外一个壮汉拎着三个子筒，陈三娃自己提着煤炉走在最后。

“小心点，小心点！别被人发现了！”陈三娃一边猫着腰，一边提醒前边的年轻人。

“三娃叔，要像你那样，我们可是抬不动这炮！”抬炮的三个年轻人，全身都绷紧了，青铜的弗朗机火炮可不轻。

几个人小心翼翼的走到一个小土包后，陈三娃把几个人都叫住了，“行了，就这里了！快挖！”

六七百米外，刘良佐的火炮正隆隆作响，忙着向城头开炮的一群人，根本没发现在左边土丘后，有几个影子正忙碌，可能即使发现了也没在意。

追着陈三娃的刘辉从护城河里捞上了一把长枪，躬身拖着，撒开两腿飞奔。在最后追着的刘添可是叫苦，费力的爬上岸后，刘辉早跑远了。

“三娃叔，你说咱们这炮能打那么远吗？”陈三娃蹲在弗朗机的边上，举着胳膊，翘着大拇指，在地上还写了些东西，然后在炮口里塞了些稻草，打开煤炉后，从里边用夹子提出了一个被烧的通红的铁球来。

“你懂什么，咱们的这个叫大弗朗机，用的好，八九百米是上得去的！”费力的把铁球放进炮口，陈三娃又向着远处刘良佐炮队那里看看。

“上子筒！给我顶住了！”随着陈三娃的命令，一个子筒被装上，用来增强密封的木蹶子被钉在后边。

“火把！”陈三娃向后一伸手，刚刚点着的火把被送到手中。

“轰！”随着炮声，空中划过一道红线，陈三娃的炮弹并没落在刘良佐的炮队中，而是还要偏后一些的地方。

地面上跳动的火星，很快引燃了一架装着干草的马车，受惊的驭马向前跑出去。

刘辉在听到炮声后，也随着红线看向刘良佐的炮队，见到只引燃了马车，不由得替陈三娃这一炮惋惜。

“什么人在开炮？快去找！给我杀了他们！”刘良佐也被陈三娃这一炮吓得一惊，在马车边上就是堆在一起的火药桶，刚刚这一炮分明是对着火药桶去的。

“唉！”陈三娃叹了声，“老喽，不是当年跟着孙大人的时候了！赶快，赶快，别磨蹭！”

催促着，壮汉们开始重复陈三娃刚刚的动作。

“这土太松了！炮摆设的不牢固，你得把炮再固定一下！”终于追上陈三娃的刘辉，稍微有些气喘。

“没有好用的炮架哦，只能凑付了！”陈三娃看看刘辉，还是过去的那副爱搭不理的脸，说话的口气也是一样。

“那边有人过来了！”有人见到刘良佐那里出来一队人连忙报信。

陈三娃看了眼后，用力把炮口搬了搬，“天王老子保佑！”

说完陈三娃点燃了火炮，红线再次飞出。刘辉看着红线的落点，这次炮弹准确的落到成堆的火药桶中，突然炸起的黑烟，似乎在刘辉、陈三娃几个人的眼中定格了。

连环的巨响，黑烟红焰，泥土、碎木、残肢、火炮、燃烧的干草，瞬间四下横飞，刚刚还威势十足的炮队，顿时变成了人间地狱。火药桶的爆炸引起了小范围的地震，刘辉眼前的景物变出了几个轮廓来。

“杀，给我杀，我要把开炮的人碎尸万段！去，快去！”火药桶堆的爆炸，摧毁了刘良佐所有的火炮，刘良佐现在是暴跳如雷、气急败坏，“都休息完了没？攻城，给我攻！所有人全力攻城！”

怒吼着，刘良佐重重的坐到地上，江阴城的这出其不意的一炮，让刘良佐元气大伤，新拨请的火药没了，压箱底的火炮也全损失了，更重要的是炮兵的损失，培养出一组熟练的炮手，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快放低炮口！”看着刘良佐的骑兵正向这里这里冲来，刘辉赶紧把煤炉放到，用力在上边踢起来。

在场的人只有陈三娃知道刘辉要做什么，连忙在炮口里塞上干草，又把炮身下的土挖了些出来，然后用力踏了几下。

“没事的人快跑！别回头！”刘辉一边让壮汉和刘添快跑，一边把煤炉内的碎渣都倒入炮口里。

看着逼近的骑兵，陈三娃在引火孔上一放火把，一片飞星散了出去，就听见马嘶人吼，瞬间倒下了一片。

“快跑啊！”刘辉拉着陈三娃就转身，陈三娃却似乎并不情愿。

“老头，快给我跑，我来这里找你可不是和你一起送死的！”拉着陈三娃，刘辉喊到，“我铸的红夷火炮就需要你这样的人，你要是死了，那是对不起咱们的江阴父老！”

“你说什么？”陈三娃有些错愕的瞪着眼睛看刘辉。

“说什么了？你快和我活着进城！”拉着陈三娃，刘辉有点恼怒的吼道。

身后马蹄的嘚嘚声逼近，摘下背上的蹶张弩，刘辉站定后一踏，装上弩箭，回头就射了一箭。一个标准的回身速射动作后，刘辉冷静的再次踏弩装箭，完成一串动作后，已经有一名清军骑兵坠马。

再射过一箭后，又有骑兵坠马，追击的清军骑兵立刻分散开，速度慢了许多。

见到机不可失，刘辉转身再次飞奔，前边的几个壮汉已经跑到城下，只剩下刘添一手苗刀，一手长枪在等着刘辉和陈三娃。

回头看刘辉的陈三娃，稍稍有些放慢速度，急的刘辉再次大喊，这个陈三娃现在可是重点人物，出不得一丝问题，“跑啊！别停，继续跑！”

听着耳后有弓箭破空的声音，刘辉猛的侧扑，在地上滚了几圈，尖利的长箭透过刘辉刚刚的影子钉在地上。

躺在地上的刘辉再次开弩，伸手一摸却没摸到弩箭，刚刚的滚动中，携带的弩箭已经散落，捡起身边的一支后，刘辉也没瞄准，随手一射，然后爬起来继续跑。

见到刘辉摔倒，刘添径直跑过来。

“别过来，快回去！”一边跑，刘辉一边对刘添喊，可惜这半大小子根本不听。

马蹄声越来越近，嘚嘚的声音，让刘辉的头皮发炸，像是潜意识驱动，刘辉突然再次趴到地上，一柄马刀闪着寒光掠过刘辉的肩头。

“呃！”肩头一痛，鲜血已经冒了出来。

手无寸铁的刘辉一摸肩膀，能够感受的在流血，也在庆幸只是皮外伤。

“啊！”怒吼了一声，刘添把手里的长枪用力一投，逼的又一个准备攻击刘辉的骑兵躲闪后，两手握着苗刀，向冲来的骑兵砍去。

“当”的一声，刘添被震的一仰，错身而过的骑兵刀法娴熟的向后一带，刘添的后背已经中了一刀。

“哈！”忍着剧痛刘添回身劈了一刀，苗刀细长而锋利，刘添这一刀正中马腿。还在奔驰的战马顿时后腿一蹲，准备回马的骑兵拧着身子被惯性甩下来，没等着落地，追上来的刘添对着半空中的身体又劈了一刀。

“啊！”这次是骑兵的惨叫，刘添的一刀，几乎把这骑兵劈成两截。

另外一头的刘辉，看着长枪落在自己的身边，连忙支起来，三米多长的长枪，把在后边追来的一骑一马扎了一个通透，枪杆也应声而断。

没来得起身，刘辉挥着手中的半截枪杆，再次拨档过一下后，断口被削成一个整齐的尖刺。

回身看着再次冲来的骑兵，刘辉突然从马前跑过，来不及换向劈砍的骑兵，眼看着刘辉把手中的半截枪杆从自己的腰下刺入。

“嗬啊！”刘辉用力把骑兵从马鞍上挑落，然后重重的扔到地上。

“咚咚咚！”沉闷的鼓声中，刘良佐手下的士兵再次开始攻城了。现在已经无暇顾及那边的战况，刘辉抢过还在垂死的骑兵的腰刀，向着正在围攻刘添的其他骑兵冲去。

杀死了一名骑兵后，刘添又中了一刀，现在这孩子只是靠着意志在强撑着。

“杀，杀！”满身是血的刘添胡乱的挥着手中的苗刀，随着鲜血越流越多，开始沉重的胳膊已经有脱力的感觉。

砍倒了又一名骑兵后，刘辉从这骑兵的马上摸出一副弓箭，看来这骑兵是个军官。连发了三箭，终于把围着刘添的骑兵都解决了。

“大人！我杀敌了！”被刘辉抱着，已经神情恍惚的刘添对刘辉说，“大人你的刀！我用他杀……杀”

话还没说完，这个大男孩再没了生息。刘辉拿过苗刀，锋利的刀刃没有一丝损坏，上边的血迹畅快的顺着刀身流到地上。

“十六七岁还是孩子啊！”刘辉叹了一声，一天里自己的两个家人都丢了性命，而且还是两个十六七岁的孩子。

看着陈三娃也到了城下，正被绳子拉上城，刘辉把这些骑兵的武器收拾了一下，也给伤重并没死亡的骑兵补刀。

怒火攻心的刘良佐已经忘了刘辉这些人，可能他以为自己的这队骑兵应该能解决这几个偷袭的杂碎吧！刘辉很庆幸没有后续的追兵，借着正在变暗的天色，匆匆爬上了城墙。

在城墙角落里，草草的见过季从孝，没说一句客套话，没来得及庆幸也没来得及伤感，刘辉带着陈三娃，直奔火炮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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