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朦胧的夜色中，师徒两个，顺着白天走过的小路，深一脚浅一脚的往陈庆久家走去。

离茅屋还有一百多米的时候，从茅屋的方向，传来一阵儿歌的声音：“妈妈出去做奶娘，做奶娘，挣大洋，过年带我去赶集，买糖球，穿花衣，还有年糕炒着吃，妈妈带我去赶集.....”听那声音，是小女孩的声音。

蒲扇听到这里，心一酸，忍不住流下泪来，穷人家的孩子，要求的快乐有多低。孩子们去世了，魂魄还不舍得离开自己的茅草屋，还在这里守望，守望着自己的妈妈回来，可是他们还是活在自己的意识里面，没有想到自己已经不在人世，更不知道自己的妈妈跟她们一样，也成了一缕幽魂。

福昌帅看见蒲扇用袖子去擦眼睛，问道：“小师傅，你怎么了，难道师傅听见他们唱歌想到了家人吗？”

“没有，跟你说吧，小师傅我是孤儿，从小是你师祖把我养大的，听见这歌声，我想到了这些孩子们，生活这么艰难，还抱着这份期冀，等着妈妈回来，我心里难受，这眼泪就忍不住的流了下来，你可不许笑师傅。”

“徒儿怎么会笑师傅呢，师傅把这些大洋给她们，他们的生活就会好起来了，只是，今天在屋里没有看见两个孩子。”福昌帅当然不知道，那两个孩子早就不是人了，只是魂魄，舍不得自己的家，依恋在这里，等着自己的妈妈回来。

“小福子，你不知道，我们白天看到的那两个孩子，已经不在人世了，他们是魂魄，所以去了屋里我们就没有看见他们。”

蒲扇一说他们是鬼魂，福昌帅只觉得背后直冒冷气，往蒲扇面前靠了靠，说道：“小师傅，你知道他们是鬼魂，怎么还敢来这里，我们先回去，白天再来吧。”

“小福子，这个世界，人比鬼更可怕，他们两个只是孩子，做了鬼，也不会害人，今天晚上，师傅带着祭品过来，就是要超度他们早去投胎，人死了，魂魄留着这个阳世，总是不好，要是遇到什么驱邪的，不分青红皂白，把他们的魂魄打飞，那连投胎的机会也没有了。”

也许是觉察到了有人来了，也许是他们师徒的对话被那孩子的鬼魂听见，歌声停止，旷野又是一片寂静，只有从镇子方向传来几声狗叫的声音。

来到茅屋前，里面没有点灯，也不知道那陈庆久在里面干什么，难道穷的连灯都点不起来了。福昌帅不敢向前去敲门，躲在蒲扇的后面，蒲扇也没有去敲门，只是在外面高声喊道：“陈兄弟，陈兄弟，你在里面吗？”

里面传来陈庆久的声音：“道长请稍等，我点上蜡烛，出去给你开门。”

接着屋里传出亮光，陈庆久出来开门把我们迎了进去说道：“道长不好意思啊，平日里，习惯了节省不点灯，所以今晚也没有点灯，道长快屋里坐。”

跟着陈庆久来到屋里，只见炕头的土槛上，点着一只白色的蜡烛，也不知道从哪来来的风，吹的那烛光晃来晃去。炕头上，那个孩子还在睡觉，屋里凉飕飕的，福昌帅本身就害怕，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紧紧的靠在蒲扇身边。

“陈兄弟，东西我都准备好了，药也给你拿来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我刚给你复位，还要修养一段时间，就会好起来。”

蒲扇说着，拿过福昌帅手里的口袋，先把药拿出来：“这是洛镇长按我开的药方给你去买的药，你煎熬一下，一天两次，早晚喝。这是我给洛镇长小公子看病的酬金，我一个出家之人，也花不了多少钱，给你一半，够你看病买药的了，好好照顾孩子。”蒲扇把装银元的袋子，和几包草药放在可炕上。

陈庆久扑通一下就给蒲扇跪下，磕了三个头说道：“道长，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这些银元你还是留着吧，我只求你把小儿收为徒弟，抚养成人即可，要不是为了他，我早就跟我夫人一起去了。”

蒲扇伸手把陈庆久搀起来说道：“陈兄弟，你可不要有这种念头，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再说了，为了孩子你也要活下去。你说把孩子给我做徒弟，让我给你抚养成人，这是不现实的，贫道是出家之人四海为家，你让我带个孩子，这是不可能的，现在我给你留下的这些钱，也够你去镇上买个房子，做点小生意，温饱还是没有问题的。”

陈庆久看蒲扇这么说，知道自己是强人所难，没有再说什么。蒲扇也把准备的祭品拿了出来，对陈庆久问道：“你那间屋里是不是有孩子们的灵位。”

“是啊，道长怎么知道。”

“不瞒你说，我今天来的时候，看见他们了，我估计你就是把灵位摆在里屋里，所以他们的魂魄依附在灵位上，有时候会现身出来，难道你没有发现过吗？”

“道长，我没有看见孩子们，但是我晚上睡着的时候，会朦朦胧胧的感觉到，孩子们还在屋里，有时候还能听见他们唱歌的声音，我一直以为，这是我思念过度，产生的幻觉，到没有想到他们的魂魄还在这里，我倒是很想见见他们，是我对不起他们，没有钱给他们治疗，以至于让他们，这么小就离开了人世。”

“好了，陈兄弟，逝者已矣，节哀吧，现在你带我去他们住的屋里，我要用他们的牌位，做一场法事，让他们早往极乐，下辈子投生在个好人家。”

陈庆久，拿着蜡烛，带着他们两个来到了西屋，在烛光的照耀下，蒲扇看到，西屋没有炕，只有两张用简易木板搭成的小床，每张床上还放着一个灵位，因为光线不好，上面的字迹看不出来，蒲扇让福昌帅去把灵位拿着，福昌帅鼓起勇气，走到床前拿起两个灵位，快步又跑回蒲扇身边，没有什么灵异的事情发生，但是外面不远的树林里面，又响起来刚才他们来时听见的那首儿歌：“妈妈出去做奶娘，做奶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