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在屋中等着碧红取药来的凤岚原以为这一天的坎终是过去了,却不知道一切才刚刚开始。
凤岚是真的倦了,浑身的痛楚仿若蛊虫一般在肉体内肆意地蔓延,然而体力却敌不过疲惫,双眼已经迷迷糊糊中合上,睡得极浅极不舒服,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砰砰砰——”凤岚被轻叩门扉之声闹醒,意识还有些糊涂,没有多想,仅以为是碧红取了药回来了。便朝着门口唤道,“进来吧——”
“碧红啊,我有些疲了,药先放着吧,让我歇会醒来再喝。”凤岚依旧闭着眼睛挥了挥手。
屋子里再次陷入沉寂,凤岚以为是碧红退下了。正打算再浅睡会儿时,耳边又响起了那个冷然的声音:“这样的身子就想打理秦府后院?哼——”
他——怎么来了?刚放松下来的凤岚瞬间清醒了,豁然睁眼,只见秦风冽冷漠地坐在藤椅旁,极为不屑地朝自己瞟了一眼后又朝门挥了下手,凤岚见着一个络腮胡的男子得到秦风冽的许可后踉跄进来,似乎是有腿疾,走路有些蹒跚。约莫知天命之年,一头黑白参半的稀发却被梳得油腻腻地发亮,凤岚仿若不经意地瞥过一眼,正好撞见他看着自己的眼光,不禁浑身一个寒颤,立马收回了视线。
凤岚不知道秦风冽带着这个男子进来是做何事,但是凤岚打心底里就有些抵触,虽然书上得来终觉浅,凤岚多数都不曾得知窗外事,但是这个男子的眼神却让她不得不想起那日快入夜之时,因为碧红扭伤了脚,而阿娘的旧疾复发却没了药,匆匆赶往药铺取药竟忘了拿伞,眼见着要下雨,凤岚最终选择走了捷径——那条阿娘一直不让自己走的路,原因是若走那条路必经过花街柳巷,那一晚凤岚走得太急,头也不敢抬,却还是撞见了个寻花问柳而喝的醉醺醺的肥头大耳男子,那夜凤岚没来得及掩饰容颜,被那男子垂涎地侵犯,好在有个好心男子前来解围才使得凤岚慌乱逃走,但那个男子看自己的眼神凤岚永远都记得,眼中的那抹光芒像是饿狼遇到肥肉一般,就如眼前这个络腮胡的跛脚男。
凤岚极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秦风冽找这么个满眼色性的男子到自己的屋里来究竟是何原因。“少——相公,这位是?”想起他昨夜临走时的那句话,凤岚将即将叫出口的称呼改了。
“哼——”秦风冽依旧是冷漠的没有任何表情,“你,开始动手吧!”他指了指那个跛脚男。
只见那跛脚男眼底一抹得意之色闪过,方才眼底那种光亮愈加强烈。嘴巴裂地大开,把本就皱巴巴的老脸挤得更让让人厌恶。凤岚看着那人搓了搓手像是准备开动一般,禁不住吓得后退一步,心中那股不安感愈加强盛,秦风冽难道要这么个恶心的男人在他面前把自己……不!凤岚不敢再想下去,不会的,不可能的!再怎么说她也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然而下一刻,事实将凤岚仅存的一丝希望都推翻了。
“啊——你干什么!你走!走开!——”
凤岚看着那双肮脏至极的皱巴巴的手伸到自己的领口,恐慌至极地大叫,边慌乱地往后退去边使劲浑身力气试图掰掉那双恶心的手。
但那双瘦骨嶙峋的脏手力气却远远大过了凤岚,任凭凤岚怎么打怎么踢都没有丝毫松动。凤岚羞辱至极,泪再也忍不住滚落,连带着浑身的伤痛仿佛在这一刻一并迸发了,她觉得浑身都好痛,好脏……
看着第一颗扣子已经被那张笑得让人看着犯呕的人解开,凤岚几近崩溃地摊落在身后的檀木椅上,她以毫无退路。
她该怎么办?谁来告诉她!凤岚无助地含泪望天,突然定睛,直直地看着正坐在书桌边品茶的秦风冽,他,怎么可以如此待她?她究竟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让他如此侮辱她?为什么?为什么?
凤岚不甘,真的不甘!凤岚狠狠地盯着秦风冽,她要知道原因,究竟是为什么!
“不——”凤岚不知哪来的力气,嘶声力竭地哭吼,这一吼,将即将解开第三颗扣子的那双脏手顿住了,没有再继续往下。
“秦风冽!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凤岚不再费力甩掉那个让她连打一下都觉得手脏的男人,只是狠狠地,狠狠地瞪向秦风冽,眼底是质问,是倔强,是愤怒。
“哼——”秦风冽再次回以冷哼,仿佛是被搅了品尝的心情,手中的茶杯被重重地搁置在一旁,晃荡之下有几滴茶水溅落在桌面。
凤岚赤红的眼中看到那个自视清高的男人朝自己一步步走进,然后,如前日一般掐起自己的下巴,此时的她已麻木地感觉不到疼痛,只觉得浑身恶心地想要把自己拆卸了。
“你认为有什么资格问?嗯?——不过就是个买来的女人!”
买来的女人?……是啊,什么资格呢,她都忘了,她进秦府之前竟然还签了卖身契,虽然还是有期限的,但依旧是被他买来的女人,不是吗?凤岚冷笑,难道自己真的要被毁在这里了吗?
看着那个冷漠的男人无情地转身,仿若看戏一般继续往方才的茶杯旁走去。
凤岚突然明白了什么,呵,好,既然如此,秦风冽,你无情休怪我无意!“不!秦风冽,别逼我恨你!”
那个宽阔的背影听着突然一僵,片刻后回头,凤岚诧异地看到他的目光中竟是一丝得意之色。那张邪魅的脸勾起嘴角,声音却别有意味道:“很好!恨我!”
凤岚被他的反应惊得有片刻的愣住,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那你说,你有什么资格恨我?拿什么恨我?嗯?”在凤岚还未想明白他话中之意时,秦风冽已经又坐回了对面的檀木椅,重新倒了杯茶,坦然自若地嗅了嗅还在鼻口热腾的碧螺春,然后抬眼,眸中突然闪过的一丝趣味与凤岚眼底的倔强与愤恨直直相视。
这一刻,仿若一切都静止了。连自己都沉溺了的两人都忘了自己竟都看得对方出了神。
“哎呀!我说你们——到底是画还是不画——”
“别插嘴!”
“别插嘴!”
“啊?——”跛脚男被异口同声却又诡异的很的夫妻两人的喝止愣住了。今天还真是怪异了,今儿个自己本是在怡春园继续替那些个新来的姑娘画像的,谁知突然被隔壁的秦大少爷拎了来,说是要画什么纹。谁知道来了,那秦大少爷也不知道什么脾性,竟然让自己这个老头儿来亲自动手解他娘子的前三颗口子,说什么在右肩口上。现在又突然被两人同时喝住……
“说!凭什么恨我?拿什么恨我?”秦风冽狠狠地瞪了一眼跛脚男,眼看着那小女人马上就要露出本性了,差点被他给破坏地功亏一篑了。
跛脚男被秦风冽瞪了浑身一个冷颤,再也不敢多说一句。据说这秦大少爷富可敌国,眼能杀人啊,想到此处,顿发觉背后一阵冷汗。
“你——”凤岚咬了咬方才被吓得苍白的嘴唇,渐渐地多了几分血色,原本握紧的粉拳此刻已经落出几丝血红,她竟没有一毫觉察,指甲已经深深地陷入掌心中。像是要让一切的痛楚来铭记这一刻的决定,让一切的伤痕深深地刻在心底,时刻告诉自己,定要千倍万倍地从他——秦风冽身上讨回来!
恨,就像伤疤一样,恨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