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

“对对！就是乌鸦！嘿嘿……”无明干笑，她哪里见过打扮那么奇怪的人，完全都是瞎掰的。

“原来是被东皇偷去了！”厉无疾收起长长的指甲，摸了摸左手拇指上的一个殷红如血的扳指，“那只死鸟，居然还是不改喜欢闪亮东西的习性。”

“啥？”真的有那么一个人啊？无明被厉无疾的话惊得一震，这厉无疾要是真的去找那个什么东黄西黄的，那她不就露馅了。

厉无疾眼神一厉，无明忍不住一哆嗦。

“最好不要让我发现你骗我！”

无明打着哈哈装傻：“啊……哈哈哈……怎么可能呢，我哪敢啊……”心里却欲哭无泪。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不是要她老命么！

“您看，我要不是亲眼所见，怎么会被打伤还被关在了这里。”为了更真实，无明还煞有介事地拖着断掉的腿往前爬了爬。

“最好是如此。”厉无疾甩了下衣袖，转身就走，却被人抱住了腿。

无明才不管什么难看不难看呢，关键时刻大神的腿必须得抱啊！紧紧地抱着厉无疾地腿，任厉无疾甩都甩不掉。

“你干什么？！”厉无疾厌恶地看着趁机往他裤子上抹鼻涕的某孩纸，就差没气的发狂一掌拍死她了。

“厉无疾，你不能就这么走了啊！”

“为何我不能走？”某人咬牙切齿地挤出这句话，已经濒临发飙的临界点了。“你最好给我个不杀你的理由！”

“呃……那个，你不认识我来吗？”

“我没功夫管你是谁！”

“不是不是！”无明着急地扯对方衣摆，“你忘啦，你还救过我一次呢！”

厉无疾剑眉紧蹙，他何时救过这孩子？而且他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见到的，这孩子怎么会一下就认出了自己，居然还敢叫他名字？

“我不认识你，更没兴趣救你！”

“你真的救过我一次啊！真的真的！”

大概是看对方言之凿凿，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满是认真，厉无疾压下怒气，拿出那极少的一点耐心道：“你既然如此确定是我，那我是何时何地又为何要救你？”

“嗯嗯，是在……在……在哪里来着？”无明突然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被厉无疾救了的事情了，心里一阵恐慌。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自己何时认识厉无疾的？为什么要说他救过自己？自己似乎忘记了很多事情啊……

看着又径自自个儿发呆的孩子，厉无疾最后一点耐心也告罄了。绕过无明想要离开。

“厉无疾，你不能走啊！不要丢我一个人在这儿！”无明有想去抓厉无疾的衣摆，被厉无疾一退，闪开了。

“你不是这青冥山上的弟子吗？”厉无疾眼中带着些疑惑。

“嗯。是，但是我来这里这么久了却没有人愿意教我法术，现在又遇到这种事情，我怕受罚，厉无疾，你带我出去吧？”无明眼中本就还畜着两泡泪，闪着水汪汪地大眼睛，看着厉无疾，一脸可怜相，让人不忍拒绝。“求你……”

“你为何会被关在这？”厉无疾本是想甩袖就走的，一转脸正对着门口，这才注意到，这件藏宝室里的囚禁结界是仙门中人所设，不是东皇。

无明想起自己被关在这的前后，心里有些凄然。

“我犯了错……”

厉无疾自然没空关心她犯了什么错。嘴角勾起一抹笑，他似乎在这孩子身上发现了些有趣的东西。

“你说，我要是把你放出去，梦华阳那伪君子是否会很生气？”

厉无疾突然改了主意，让以为出逃无望的无明又激动起来。

“会！会！肯定会的！你是不知道，他有多讨厌我，这山上没有一个人不讨厌我的，都恨不得要杀了我呢，梦华阳把我关在这里，说等他寿宴完了就要处罚我呢！”

“哦？”厉无疾突然脸色一冷，声音里透着冰寒，“你不是说是东皇将你关在这里的？”

“是……其实本来师尊让我来看守千花琉璃聚魂盏的，可是我却不小心被那只乌鸦给骗了，把他带到了藏宝阁，他偷了聚魂盏，还打断了我的腿，然后师尊就将我关在了这里。聚魂盏丢失，毕竟不是小事，估计师尊现在正在和其他仙人们商讨如何追回聚魂盏的事情，所以暂时没空管我，就先把我给关在这里了……”

见厉无疾脸上的冰霜并没有加重的迹象，无明偷偷抹了把冷汗，自己都佩服自己说谎不打草稿的才能。

厉无疾哪里不知道她那点小心思，倒也不去计较真假。这孩子身上居然有梦华阳的仙印，竟然如此重视她，却又将受了伤的她放在这里，他倒是很想知道梦华阳知道这孩子丢了之后会是什么脸色。

当两人出现在距离青冥山千里之外的某个树林里之后，无明还云里雾里找不着北。明明刚刚还在藏宝阁，怎么就突然出现在山林里了？

看着天上不满的小星星，天原来已经黑了。

“我已经将你带出来了，以后是生是死都靠你自己了。”

“嗯嗯嗯！真是多谢你厉无疾！”

无明激动无比，她终于离开了青冥山了，没想到原来想的那么麻烦难办的一件事情，让她纠结踌躇了许久的事情，竟然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就解决了。真是跟做梦一样呀。

无明没有看到厉无疾被阴影笼罩的脸上，那抹残忍的笑意。他有意将无明放在这阴溟涧旁边的山里，这里可是妖魔最多的地方。无明无半点法术，又断了条腿，想活着走出去完全是做梦。

“厉无疾！”

见厉无疾要走，无明眼疾手快地又抓住了他的袍子。厉无疾有些头痛地看着自己被这孩子蹂躏的不成样子的衣袍，眉头皱了又皱。

“又有什么事？”

“呃……”无明看着厉无疾不悦地瞪着她抓着人家袍子的手，不好意思地收回手，仰起脸对着厉无疾露出一抹真挚的笑容。“厉无疾，你真是我的福星！”

看着那纯真，对人又毫无防备之心的笑容，那有些相似的眉眼，与另一个人的脸重合，让他有一瞬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千年前，那时，那人也是用这这样的笑容，总是对着他笑。

手不由自主就抚上了面前孩子的小小头颅，在那软软的黑发上揉了揉。就连这头发的触感，都与那记忆中久违了的感觉相同。厉无疾突然有一瞬间的迟疑，有些不想让这孩子就这样死去了，但是下一刻，还是松开了手，转身瞬间在无明面前消失了踪影。

要怪也只能怪，你是梦华阳在乎的人。

“下次若再见不许叫我名字，要称我魔尊。”

望着已空无一人的前方，耳边回荡着飘渺的声音。无明笑得灿烂。再见了，厉无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