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顺天替白衣少女进行了针灸疗法之后,白衣少女便躺在赵无定的床榻上睡着了。
“三爹,她现在伤势如何?”赵无定在一旁着急问道。
方顺天叹了口气道:“她被下了镇脉天锁最多也才两天,还不能习惯体内经脉的逆冲,强行催运功法,导致内伤,又被你的霸王卸甲震伤了五脏六腑,我已经帮她进行调理,目前伤势已经安定下来,只不过……”
“三爹,有什么话就尽管说。”赵无定一夜之间成长了很多,说话的语气也没有了之前的轻浮和玩世不恭。
“无定啊,不是三爹说你,为了这么一个女子,你不惜重伤了锦轩,废了他一条手臂,是不是太……”方顺天的话还未说完,赵无定打断了他,面色冷酷地说道:“三爹,你不必说了!我自有分寸……”
“你有什么分寸!”
赵天霸黑着一张脸从屋外走了进来。
“锦轩折了右臂,你大爹现在正大发雷霆!”赵天霸厉声喝道:“你这逆子,下手怎么如此不知轻重!”
“爹,你知不知道,我已经留力了!可是他张锦轩却要杀我,你知道他用的是什么招吗?”赵无定毫无惧色地说道:“蛮牛大力拳啊!他有心致我于死地,如果当时我实力比他弱,只怕现在早已身首异处!”
“……”赵天霸被他一翻抢白也自知不能全怪于他,叹了口气,缓声道:“现在你大爹正在忠义堂公开审问锦轩,你也去吧!你也知道大爹的为人,说不定一气之下便把锦轩杀了,你跟我去求求情!”
赵无定也不再说什么,点了点头,跟在赵天霸身后,三人向忠义堂方向过去。
此时的忠义堂严肃而庄重。
山贼们一字排开,按从大到小的位置入席,大当家张如烈端坐于三张红木大椅当中的那一张上面,脸色非常难看,脸上肌肉隐隐抽搐着,像在努力压制自己的怒火。
忠义堂堂下正中央,折了一臂的张锦轩颓然跪地。
折断的右臂已经包扎好了,只是此时的张锦轩全无气势,跪在那里,就像是衙门里待审的罪犯。
赵天霸和方顺天走进忠义堂,各自在左右的大椅子上坐下,赵无定则站在了赵天霸身后。
良久,张如烈才开口问话:“张锦轩,你可知罪?”声音之中带着几分悲怆,他虽然极力让自己显得很平静,但仍然掩盖不了沙哑的声调,仿佛一夜之间老了许多。
赵无定光是从张如烈的声音当中便听出了他对张锦轩的深深期望。
“没什么好说的……”张锦轩低着头,忽然开口说道:“我只是一个山贼,我这么做有什么错?”
“更何况我只不过是玩弄一个将死之人,我有什么错!”张锦轩猛然抬起头来,转向赵无定怒喝道:“赵无定,你废我一臂,我一定会报仇的!”
“大胆!”张如烈气得一掌拍碎了红木大椅,整个人站了起来,怒指张锦轩厉声道:“色欲缠身,妒忌他人,今天我张如烈便没有你这个儿子!”
“嘿嘿……”张锦轩冷笑两声,道:“我什么时候是你的儿子了!我只是你收养回来的,你有问过我愿意当山贼吗?你根本就不知道我一点也不想当山贼啊!”
“逆子!既知你如此,我今天便不能饶你!”张如烈怒不可遏,止不住浑身颤抖起来,脸上的肌肉更是抽搐不止,巨掌一擎,已经朝张锦轩头顶拍下。
“大哥,万万不可!”赵天霸赶紧制止,拉住了张如烈势大力沉的一掌。那一掌真要当头拍下,只怕张锦轩便天灵碎裂回生乏术了。
“大哥,锦轩他年少气盛,不知道事实轻重!”赵天霸一手指向赵无定,厉声道:“这件事错不在他,而是他!若非他带回红颜祸水,锦轩也不会犯此大错,如果你要罚,就罚无定吧!”
“二弟,你不用多说,我知道怎么处理!”张如烈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这才沉声道:“张锦轩,你既然与我断绝父子关系,从今以后你不再姓张,既然你不愿意当山贼,那就给我滚!永远消失,不许再回到黑风山来,日后相见,我必杀你!”
“滚!”张如烈沉声喝道。
一众山贼也不敢多话,连赵天霸也没敢再接口。
张锦轩用一只手支撑着从地上爬将起来,恨恨地瞪了一眼赵无定,而后终于转身走出了忠义堂,踉跄着跑出了黑风寨。
“大哥……”赵天霸深深体会到张如烈心中的痛,当初他下定决心赶赵无定下山的心情根本不能与现在的张如烈相比。
“都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张如烈说完只身走进了后堂,那身影仿佛一下子老了二十岁。
赵无定跟在方顺天身后走出了忠义堂,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虽然他平日里不喜欢张锦轩,但事情变成这样,他心里也颇为难受,尤其是看到张如烈颓废的神情,心里不禁默默地问自己:我这么做是不是错了?
赵无定跟着赵天霸回到自家屋里,赵天霸默不作声,一个人安静地坐在那里喝着酒,也不看赵无定。
赵无定心里知道赵天霸恼怒自己,倒也不想多说什么,默默走到床榻前,凝视着此刻正安睡的白衣少女,良久,才幽幽地问道:“老爹,你不会怪我吧?”
赵天霸倒没想到赵无定会发问,送到嘴边的酒没喝下去,愣愣地想了一会,才重重吐出了一口气,感叹道:“唉,你就是像我,做事全凭一股意气!”赵无定看着白衣少女光洁细腻的脸颊上微微的一抹红晕,怔怔地说道:“等她伤势好了,我亲自送她下山。好吗?”
“你已经过了成年礼了,自己看着办吧!”赵天霸提起一坛子酒,索性站起来走到屋外,面对着黑风山的山巅方向,望着蓝天白云,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小柔,若是你地下有知,看到无定如今变成这样,你又会作何感想……”
夜晚,黑暗笼罩了黑风山,就像把所有生气都拉进了坟墓里,死一般的沉。
赵无定吃过晚饭,从炊事班那里打了一大木桶热水,端进屋,放在了白衣少女面前。白衣少女睡了一整天,醒过来后也不肯吃饭,呆呆坐在木板床的角落里,身上用赵无定的被褥盖住全身,只剩一张苍白憔悴的脸庞裸露在空气里,烛光摇曳下,显得楚楚可怜。她年纪不过十八,甚至可能比赵无定要小一些,又是大户人家出身,如此被一班山贼囚禁,纵使性子再烈,也已经消磨得没了锐气。
“自己清洗一下吧。”赵无定对她总有种愧疚感,说话也不敢大声,说完径直出了屋子,顺带把门关上,然后背靠着门槛坐在地上,抬头望着黑漆漆的夜空,不知怎么地,那夜空里竟是一颗星辰也看不见。
赵无定猛地想起,昨天晚上朦朦胧胧间似乎感觉整个天地、日月星辰都被他吸收进了体内,那种感觉好像自己也是亿万星辰的其中之一。
而此刻连一丝星光也没有的夜空,似乎正在证明昨天晚上所有星辰光芒都被自己吸收了?
赵无定晃了晃脑袋,驱除这种荒诞的想法。
虽然很奇怪,但此刻赵无定却能够感觉到体内涌动的能量,还有丹田之中那已经成形开眼的武魂,这一切都在告诉他,如今的他已经脱胎换骨了,他的身体已经不再是以前那副孱弱不禁风的皮包骨了。
娘,是不是您在天有灵,希望无定终有一日出人头地,才让无定得此奇遇?
赵无定心里感慨着,骤然只感觉身后有冷厉的气息涌现,惊慌间就地一滚,但也已经迟了半步,一截明晃晃的剑尖自木板门内刺了出来,在他的大臂上刺破了皮。赵无定翻滚出去,木板门已经被一脚踢散了,竟是那白衣少女面色苍白,手里持一把白色长剑,一对美目憎恨地怒视着赵无定。
赵无定心有余悸,若不是他已经觉醒了武魂,感觉敏锐,提前察觉白衣少女的背后偷袭,只怕刚刚那一剑便能将他当胸刺个对穿了。
“嗯?”赵无定顾不上手上的伤,惊异地看着那白衣少女手中的长剑,似乎有那么一丝熟悉的感觉,同时心底奇怪,自家屋里除了老爹赵天霸专用的精钢斩马刀外,并无其它武器,这少女手中长剑,却是哪里来的?
“我说过,你不杀我,总有一天我会杀你的!”白衣少女面色苍白,却是柳眉倒竖,眼中尽是杀意,似乎不把赵无定杀死不能解恨。方顺天给她用了针灸疗法之后伤势的确好了许多,又经过一整天休息,恢复了一些体力,只是体内镇脉锁限制了一身力量,刚刚一剑没把赵无定刺死,一怒之下踢散了木门,却是又用去了大量体力,说了些话,竟是微微气喘起来。
赵无定看着她,忽然从背后抽出了那把通体黑色的刀兵,没错,他想起来了,白衣少女手中的白色长剑正是那追杀自己的上仙脚下所驭使的那一柄仙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把仙剑如今却会在白衣少女手上,之前的确没见她拿出来,究竟藏到了何处?
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黑刀噬日,惊异地看到自己手臂上的血正流淌到黑刀刀刃上,骤然间一道黑光闪耀而过,黑刀竟然硬生生钻进了自己体内,把惊魂未定的赵无定吓了一大跳。